楚门低着头，看着地面：“杀不光，杀不尽。光杀是没有用的，杀人只是杀人，救不了人，早在白枫城我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那你在等什么？”莉莉丝轻声问着，“你不是想当救世主吗？你在等什么？”

“我没有等，我在做事。”楚门认真地回答着，“总有一天你会看到的，我向你保证。”

“我要让这片大地发生除了【蒙昧】以外的第二件事。”

第八十九章 塔伦斯想成为齐天大圣

“你先回去，楠娜那边只有杜林一个人，我不放心。”离村长远些后，楚门脚步渐缓，伸出一只手拦在了莉莉丝身前。

莉莉丝眼神复杂地看了楚门一眼，没有拒绝，转身向阿妮拉的房子走去。

见莉莉丝走了，楚门便快步跟上塔伦斯，最后在他家的水桶旁找到了他。

楚门没有说那些有的没的，而是蹲在塔伦斯身边，安静地等他哭完。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哭得没力气了，塔伦斯后半部分已经是在干嚎掩饰尴尬。

直到此时，楚门才开口：“塔伦斯，你想当骑士吗？”

塔伦斯愣了一下，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迟疑着点起头来。

米兰的爸爸是竞技骑士，在村子里是受尊敬的人。哪怕塔伦斯爸爸是村长，却依旧比米兰低了一头。

这里是丹迪领，骑士之乡，楚门进村子的时候被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骑士吗】。

“喜欢看骑士竞技？”楚门坐在塔伦斯身边。

“每个季度我都去看一次。”塔伦斯小声说着，嗓音有些沙哑。

楚门了然。

塔伦斯会去镇子里看竞技骑士的比赛，哪怕他是村长家的孩子，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得出的钱，他可能得攒很久才能攒出一张票钱。

他一直在嘲笑米兰，嘲笑米兰的爸爸是个不入流骑士，可他若是每个季度去看一次，怎么偏偏就能看到威尔斯的比赛呢？

当然，这不排除威尔斯名声在外的关系，但塔伦斯每次嘲笑米兰的时候，语气都不像是单纯的嘲讽找乐子，而像是故意激怒米兰，想和他对着干。

“塔伦斯，你觉得米兰的爸爸丢人吗？”

“丢人。”塔伦斯的视线一直没有抬起，“还竞技骑士呢……丢人……”

楚门早就注意到塔伦斯的奇怪之处了。

在短短的相处中，他看得出塔伦斯和米兰的关系其实并不差，毕竟他们总是一起玩。但塔伦斯总是嘲笑米兰的爸爸，似乎对竞技骑士很有意见。

可当楚门在村子里讲起齐天大圣的故事时，塔伦斯是第一个欢呼起来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说出他想当齐天大圣的孩子。

塔伦斯并不是对竞技骑士有意见，他每个季度都去看竞技骑士比赛，而且很可能看的就是威尔斯的比赛。

但每次威尔斯都被按在地上打，他作为威尔斯的支持者才觉得丢人。

他喜欢看骑士竞技，还很可能梦想着成为故事里的骑士那样的大英雄。

这样的孩子知道自己说的话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时，他会怎么想呢？

楚门拍了拍塔伦斯的肩膀。

“塔伦斯，你知道想成为一名骑士，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塔伦斯有些迷茫，他本以为楚门跟来是要跟他说他爸爸的事，却没想到楚门谈起了骑士。

“是八项美德。”楚门继续说，“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坚定、公正。”

“你诚实地说出了你的所见，这并不是你的错，因为阿妮拉确实在做你看到的事。”

“做出错误的判断，进而引发错误后果的，是其他人。”

“也许你会想，如果不是你当初多说了话，阿妮拉就不会死。但你要明白，你没有做错什么，因为你最初的目的是为了保护竞技骑士的坟墓，这是正当的，不应被谴责的。”

“阿妮拉确实受到了不公正的审判，而你父亲……塔伦斯，你在生他的气，对吗？”

塔伦斯默默地低下了头，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有了聚集起来的趋势。

“塔伦斯，如果有一天你面临一个选择，要么杀死一个无辜的人，要么这个无辜的人连带着所有人一起去死，你能不能做出选择？”

塔伦斯的脸上浮现出惊慌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我为什么要做选择？我不能让所有人都活下来吗？”

“你想让无辜的人都活下来吗？”楚门反问。

塔伦斯还是不明白楚门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无辜的人本就不该死啊。”

“那我把事情更具体化一些，现在有一个孔武有力，比你强壮一万倍，一只手就可以把一座山捏碎的怪物出现了，要求你们献祭一个无辜的人给它吃，否则就把所有人都吃掉，你会做出什么选择？你觉得你能战胜它吗？”

塔伦斯茫然了。

“如果战胜不了它，你能否鼓起勇气，指着人群里的一个人，指定把她献给怪兽？”

“我……”塔伦斯口齿不清地辩解着，“真正勇敢的人不应该牺牲别人！”

楚门笑了起来，鼓励地拍拍塔伦斯的肩膀：“那如果怪兽不想吃你，就想吃别人呢？”

塔伦斯傻眼了：“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楚门站起了身：“我不讲理吗？塔伦斯，我不是在跟你讲故事，我在问你问题的实际解决办法，你能给出我解决办法吗？你能不能杀死那头怪兽，能不能让所有人活下去？”

塔伦斯张了张嘴，沉默片刻后才回答：“那我也要跟怪兽战斗，这才是真正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