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为何面对着他我却产生了莫名其妙的胆怯和紧张,就好像是兔子面对狮子,来自于物种食物链之间的绝对压制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既然被问了,不回答总是不礼貌的。
“是的,”我回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卑不亢,“就是我给您打电话说白糖有危险的。”
没想到话一出口眼前中年人的表情就立刻古怪起来。
那是种相当微妙的,复杂的表情。
混杂了感激,警戒乃至如释重负,还有更多的我察觉不清楚的情绪,融合在了一起,便成了很奇怪的样子。
“谢谢你了,”他终于说,“不管怎么样,在这点上还是要谢谢你的……至于其他的事情,还需要确认一下。”
确认一下?
什么意思?什么东西什么事情需要确认?
我愣住。
可他立刻却露出了略带歉意的笑容,欠了欠身: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能跟我去适合谈话的地方么?”
心情立刻复杂起来,脑海中“去”与“不去”的两种想法也纠结起来。
理智告诉我面前这个中年人自降身份跟我这个无名小卒说话这么客气请我去谈话我绝对是不应该拒绝的,可直觉告诉我无事不登三宝殿,面对我这样的无名小卒都用这么谦卑的态度,那就一定证明这让我看不懂的态度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意图。
我隐晦地看了一眼右手边的大汉,发现他面色如常,甚至发现我在看他之后还朝我不易察觉地挤了挤眼睛。
是建议我去的意思?
可有些无法信任啊……
苦笑,我点了点头:“好,麻烦您了。”
白糖爸的脸上这才浮现起满意的笑容,伸手略显亲昵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行,我的车就停在外面,有事到车里边说吧。”
越听越像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分子了啊喂!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吐槽什么——虽然感觉越来越危险起来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只能认命了,更何况我这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身上也没有什么能够被这样大人物盯上的东西。
于是,我还是跟着白糖爹和大汉慢慢走出了医院大门。
一路上他不知为什么一直在旁敲侧击地打听我的私人信息,语气也相当怪,甚至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什么调查户口的人口普查员。
出于对个人安全的考虑,我保守地回答了一些不太重要的问题,然后终于在白糖爹口中的车前停了下来。
嗯,果然是车,加长版林肯,出现在各路小说影视作品中大名鼎鼎的房车。
懒得吐槽,果然有钱人就是任性,加长林肯也当得起他口中的“适合谈话的地方”这个称呼。
像个土包子一样的我胆战心惊地跟着白糖爹和大汉上了车,小心翼翼地坐在房车的一角,看向白糖爹和大汉,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勉强能问了出来:
“那个……请问让我过来是要确认什么事情的吧?那要确认的事情是……”
没说出来,可我大概已经有了点猜想了。
我并非是那种只会唯唯诺诺的呆逼,虽然之前突然发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白糖的爹是传说中上过新闻联播级别的大人物,可一路上跟着他们东扯两句西扯两句吹着外面清冷的夜风还是多少猜出了点他想要确认的东西是什么了。
我看着面前这中年人的脸,心情突然不知为何复杂起来,看着他微笑着嘴唇翕动,心中也随着他一同把那个猜想说了出来:
“是确认关于我女儿……或者说我儿子突然变成女孩这件事情你是否知情。”
果然。
瞬间释然。
这个世界上只要拥有足够的信息和逻辑推理能力,那么就足以得到所有想要知道的情况。
而关于这件事情,我也并不打算隐瞒,直接点了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想:
“嗯,我知道的。”
“果然,”他的脸上骤然涌起如释重负的表情来,“小梓虽然不聪明可绝对不会向不值得他信任的人求助,既然他在昏迷前给你打电话让你去找他,就证明你一定是值得信任的——他才变成女孩子多久,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能够值得他完全相信的又有几个,结合了这些信息就可以得出一个很浅显很简单的结论。”
他看向我,微微眯起眼睛,像肌肉绷紧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饿虎一样,轻声说:
“你,是在小梓变成女孩子之前就认识他的,并且已经知道他变成女孩子这件事情的足够他信任的人,对吧?”
精彩!足够自洽!几乎没有什么矛盾和错误!
我几乎要鼓起掌来。
和我想象的差不多一样,所以也得出了几乎完全正确的推论——虽然他误解了我其实并非是足以让白梓完全信任的人也误解了白梓在昏迷前给我打电话的原因,但也无伤大雅。
我点了点头:
“对,我知道他变成女孩子的事情。”
甚至还亲眼见证了他变成女孩子的全过程呢。
我在心里小小吐槽着。
但这并不是什么可以说出来的事情,相反,我要真说出来一定会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我选择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