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晃了晃手里的酒,端着一饮而尽,泛着苦涩的酒液入喉,他却没有丝毫犹豫,上一世的夏千歌也从不沾酒,他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但反正已经是离别前最后一次见面…也不需要再顾虑什么了。
“你不怕…”陈凯在一边欲言又止,他悄悄给苏语发消息,“你这不是生怕别人不误会?”
“没事,都毕业了,不用在乎的。”
苏语忽然的挺身而出,似乎让聚会变得又有了气氛,今天一聚,来日便要各奔东西,离别的氛围成了最好的下酒菜,一杯杯酒酒水满上,推杯换盏,傍晚华灯初上,许多人皆是脸色醺红。
“苏语…你和陈凯是不是喝太多了。”
夏千歌盯着苏语脸上微醺的酒红,她没有沾一滴酒,白皙的皮肉却依旧染上了绯红,桌上酒杯叮当作响,所有人都沉浸在酒精的麻痹里,往日藏在枷锁里的秘密顺着缝隙往外渗了出来。
“没事儿,我和苏语能喝的。”
陈凯晃着半边身子,他揽着苏语稳住声音,“上次光我喝了,这次苏语你也得喝。”
“我喝!为什么不喝?”
苏语又灌下一大杯酒,他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了,他早想酩酊大醉一场,他想松懈一会儿,只有酒精能做到这一切,其实…他早已经确认了,去班上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女孩就是夏千歌,而不是那个染上了疯病的女人,他本该可以安心的。
可看着女孩的脸,他的神经无论如何也无法松懈不下来了,他总是会害怕,神经绷得像是快要断掉,脑袋干涩的发疼,却无能为力。
“你…什么时候去江南啊?”
苏语眼眶红红的,泛着些湿润,身体里的酒精似乎在这一刻发起了总攻,他忽然很想找个人说话,当然不是身边喝得烂醉的陈凯,他视线恍惚地望着夏千歌,仿佛感觉回到了从前。
“提前一个星期吧。”
“一个星期啊,那快了,快了…”
“你呢?”
“我也差不多,我也得提前去呢,青川也挺远的。”
“是啊,多远啊,我去江南,而你偏偏要去那么远的青川。”
夏千歌冷不丁地问,寒意附着在眼珠表面流转,她的脸色却依旧笑着,看起来与酒桌上其他那些醉晕晕的人没什么两眼,只是笑容有些矫揉造作,她像是一只玩偶,填补着身体的棉絮早已经破破烂烂,可她的外表还是那样漂亮,那样的矛盾。
“为什么一定要去青川啊?”
“为什么?因为…我…”
苏语的瞳孔已经完全失了焦点,他看不清夏千歌的脸,只能闻见她身上那抹好闻的栀子花香,这副从没有沾过酒精的身体快要承受不住了脑袋里的昏沉了。
他趴在了桌上,呼吸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酒气,细细碎碎的呢喃梦呓被他哼了出来。
“因为我喜欢你啊,也爱你。”
第二十三章 蛋糕
“我喜欢你,也爱你。”
一句模糊不清的醉语,轻飘飘的,像是一根羽毛,在嘈杂的包厢里几乎快要被淹没掉。
没输…她果然还没输。
他喜欢的是你,爱的也是你,而不是那些整日在他眼前卖弄风.骚的婊.子。"
夏千歌细密蜷曲的睫羽颤抖着,她没有沾一滴酒,可身体里那些在脆弱的血管中涌动着的粘稠血液仿佛都凝成了浓度极高的酒精,开始麻痹她每一根神经。
她再难端庄成往日里那个温柔美好的夏千歌了,轻轻一句梦呓化作了滔天的洪流,把她搭建了几年的防线瞬间冲的零零散散,她就这样被打回了原型,那粗鄙恶劣的灵魂失了面具的遮掩,可她却这样心甘情愿。
咽下唇齿间疯狂分泌的体液,夏千歌知道她此刻见不得人的丑态,可她就是难忍住那份悸动,一个血管里都盛着酒精的人,又能残存几分理智,管住自己的身体呢?
那是蛋糕啊,鲜香甜美的蛋糕,那天公交车上她不是已经尝过那味道了么?只是稍稍舔舐了那么一小口,却像是上了瘾,再也忘不掉了。
嘴角咧开的弧度恐怖到近乎扭曲,她不禁用手捂住了脸颊,像是被扒的一丝不挂扔在街上被人围观的落魄女人,两只胳膊徒劳地护在身前,只为了遮掩住她最后可悲的尊严。
“欸?夏千歌?你还没醉啊,那我俩继续喝!”
一旁喝的烂醉几乎快要瘫软到地上的陈凯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他惺忪的醉眼几乎快要眯成一条缝,看着夏千歌,嘴里的话含糊不清,“你怎么笑的这么开心啊?遇着什么好事了?”
夏千歌没说话,刘海下眼睛的幽暗冰冷,纯黑色的瞳孔泛着冷涩的光,缓缓从苏语的身上挪向了陈凯。
幽森的午夜幽林,翻动着噬魂夺魄的黑雾,她就那样盯着陈凯看了许久,最后不耐地站了起来,她看起来瘦弱的手臂一把抓住了陈凯的后领子,一只手就拖着他往卫生间走去。
……
“咚”的一声脆响,陈凯被狠狠地扔在了卫生间里,而他像是找到了救星,扒着扔厕纸的空垃圾桶开始疯狂的呕吐,似乎要把胃里所有的东西一口气全都吐出来。
夏千歌只是在一边看着,她一脚踹开陈凯拦在路上的小腿,走到了外面洗手池的镜子边,梳理起额前有些乱糟糟的刘海。
轻轻拨动着散乱的发丝,她望着镜子里的倒影,脸上的病态般的红润如潮水般褪去,她对着镜子里那个神情阴郁凶狠的女孩,嘴角向上勾起,笑起来阴森可怖,如果有人现在进了卫生间,一定会被她这副样子吓一大跳。
……
包厢里热闹依旧,夏千歌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苏语身边的位置,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进出,她看着苏语依然趴在桌上,露出小半张奶油般白皙的侧脸,她像是一下子安了心,在包厢的角落里,唯独她和苏语坐在一起,而另一边空座位的主人,正在厕所里睡得正熟。
没人注意到他们,片刻的安心滋生而出的,是心里的欲念,她颤抖着指尖接近苏语的脸颊,眼底尽是奢欲暧昧。
那场暴风雨过后,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男孩了,她会坐在家里,一格一格数着日历的走过的天数,这个暑假是那样的长,她望穿了眼,也看不见尽头。
灼热的烈日仿佛把所有的东西都炙烧成了灰烬,她赤着脚走在沙漠里,每一步都踩着滚烫的沙粒,她的唇苍白而干涩,皮肤开裂脱皮,几乎濒临死亡,可这场聚会的通知好像是一汪在眼前忽然出现的绿洲。
甘甜的清水浸润心肺,看见他的第一眼,她恍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