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慕青握住同桌的手腕的掌心忽然用了点儿劲，同桌的痛呼声在耳边荡了荡，她仿佛没听见，呆在那儿，忽然想起来…似乎有人快回来了，这些天埋在题海里，好像什么都忘了，可只是回忆了片刻，它们便又缠了上来，像是奶茶不小心泼到手上后留下的粘腻触感，让人难受，却又擦不干净。
“咋啦？怎么呆住了？”
同桌手上痛劲儿过了，伸手在何慕青眼前晃了晃。
“哦…没事儿。”何慕青松开了同桌的手腕，她摇着头笑了笑，“你说…我现在头发剪短了好不好看呀？”
同桌觉着莫名其妙，顿了一会儿才说。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觉着挺好的呀，比以前元气更一点，青青你还用担心这个？后面那些男生眼睛都快瞪直了，再说了头发留那么长打理起来麻烦死了，高考完了，一个暑假不就长起来了嘛”。”
“就是随便问问啦，头发忽然剪短了有点儿不习惯。”
何慕青伸着手指试了试头发的长短，落至耳畔的短发在冷风里扬起，风止住，纤细的发丝又散落而下，在额前落下一小片阴影。
其实头发长一点也不算麻烦，可她还是剪短了，她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情剪掉了和心里某种生涩的情绪一起疯长的头发。
呼啸的冷风又不知从那处黑暗的角落闯了出来，撩起她额前纷乱的发丝，阴影忽的从眼前消失，何慕青的视线被一根藏在黑暗里的丝线拉拽着抬了起来，越过学校门口嘈杂吵闹的人群，人影随着冷风晃动，可唯有那个朗朗如庭中玉树的身影依旧立在那里。
她无意间的一瞥，便与他的目光在纷乱的人群中交汇融合在一起。
片刻，目光升温，融化了漫漫冬夜中的寒冷，埋在黑色土地里的种子却以为遇见了春天，急着从贫瘠萧瑟的土里钻了出来，生出了细小的嫩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第一百四十一章 傻子
“拜拜…拜拜…”
苏语愣愣地看着那个和何慕青手挽着手一起下来的女生一连喊了两声拜拜，还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然后又跳转到何慕青的脸上，有些暧昧地笑了笑，背过身跑开了，像个小疯子。"
“你这个同学…”
“哎呀，你走不走啊，冷死我了。”
何慕青跳到他面前来回踱着步，拦住了他的视线，像是在替那个女生打掩护一般，她修长白皙的项颈缩在黑灰交错的格子围巾里，浅褐色的瞳孔在黑暗里泛着亮光，她说话间哈出热气暖着手指，似乎真的很冷。
“你背后藏了什么？”
她眼睛很尖，一眼望见了苏语刻意背在身后的手，扒上苏语的手臂抢着要看，“偷偷摸摸的，是不是给我带的？你小子挺上道啊。”
苏语一下子躲开，从口袋里掏出一粒果糖，笑了笑，“只有这个了，要不要？”
“我都看见是什么啦，藏什么呢，你怎么一见面就喜欢惹我生气？”
何慕青也不追了，就站在那里瞪着圆滚滚的眸子看他，脸腮微微鼓起弧度，夜里的湿冷的空气在眼眸上渡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膜，她气呼呼地像是只生了气的小鹿，磨蹭着不许别人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好好好，给你给你，还挺热的，拿着暖手。”苏语被何慕青盯了一会儿，摸了摸脖颈，女孩似乎比以前软糯了些，他忽然有些不习惯，“老莫关门了，只能给你买先前那家的。”
小鹿眸子里湿漉漉的水花一下子散了，露出计划得逞的窃喜，她笑嘻嘻地抢过苏语手里的奶茶，还伸着手放在他面前。
“什么？”
“糖也要！”小鹿眨了眨眼睛，赖着不肯走。
“行，现在你最大，没人敢惹你。”苏语无奈地耸耸肩，把糖放到了女孩手里。
“嗯哼，那当然。”，何慕青扬了扬细眉，四下望了望“我爸把车停哪儿了？”
“什么车？何叔叔晚上不来。”
“啊？那…那怎么回去？”
“公交车呀。”苏语在女孩光洁的额头上点了点，“走快点，最后一班车了。”
“别点我额头！”
何慕青喊了一声，她无意间发现人群里有几个熟悉的同学，都时不时往这边看了两眼，她脸一红，不吭声了，低头小跑着跟了上去，莹白透红的耳廓在发丝间隐没。
她跟在男孩身后几步远的位置，脸颊上染了几抹绯红，在黯淡的路灯下并不显眼，她暗怪前面的笨蛋偏偏要在校门口等她，已经不知道明天来上学的时候该怎么解释了，不过…她的嘴角还是不禁扬起了弧度。
衣装着色偏灰暗的男孩走的很快，她发了会儿愣的功夫，就一下子没入了人群，何慕青有点不太乐意，男孩上了大学似乎还是个笨蛋。
她抓着书包带追了上去，借着路灯暗黄的微光悄悄地看男孩的侧脸，他的头发更长了些，额角少了几分青涩，隐隐有了成年人的挺拔落拓，茂顺黑发下是一双柔软盈水的清澈眼眸，抿着绯薄的唇瓣，嘴角微微勾起，笑的帅气。
“呜～”
何慕青咬住了唇瓣，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她晃了晃脑袋，几根发丝不听话的飘起，踏着干净的小白鞋和男孩一起走在路边，掌心里奶茶的温度抹开了冬夜的寒冷，她心头温热，心间的芽茎似乎又生长了些许。
……
深夜的车站有些冷清，最后一班车挟着呼啸的冷风涌进车站，车里很空，没几个人，他们在后排找到座位坐下，引擎声响起，车子缓缓启动。
何慕青从兜里掏出那颗芒果口味的糖果，慢慢撕开糖纸，她轻轻地把围巾向下一拉，露出樱粉水润的唇，将糖果放进嘴里，带着芒果那甜腻的香味在口中散开。
她盯着掌心里的糖纸看了一会儿，默默地折好放进了兜里。
沿途暗黄色的灯光落进女孩清浅的眸子里，染成了暖色的橙红，她嘴里含着糖果，手里捧着热乎乎的奶茶，不再控制身体的重心，慵懒地靠在了男孩的肩头，耸了耸挺翘的小鼻子，男孩身上的清新的味道依旧没变。
“喂，你那边…好玩吗？”
“嗯？”苏语侧过视线看着女孩倒在她的肩头，纤长的睫毛上下扑闪。
“还好吧，青川可比这边好多了，到处都是很高很高的楼房，三四线的房子比我们这儿市中心搭的还高，到处都是地铁，就是忙了点，出去一趟总是堵车…”
“是嘛，那挺好的，大学里…可以认识很多朋友吧，还有社团，你加了什么社团？有没有好好吃饭啊？还要多吃水果，有女生缠着你么？找到女朋友没有？”
“你一下子问太多了。”苏语笑了笑，女孩发梢间溢着淡淡的柚橘清香拂过鼻尖，“我先想想…”
“呜～你先想吧。”何慕青点了点头，她咬着吸管喝了口奶茶，伸着小舌头卷尽嘴边的奶泡，温热甜腻的奶茶刺激着味蕾让她清醒了不少，“我有点儿累，你讲…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