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生中第一次彻底慌了神，伤口的包扎也慢慢吞吞地做不好，她感觉自己从未如此难熬过。

他握住她的手，任由血流的放肆，唇白的透明，眼眸垂着看她，里面没有怨恨，像是早看透她，明了她的一切卑鄙手段与罪恶的本质。

“我带你去个地方。”

（有人感觉男主突然要去面对千歌很突然，我应该前面在两个人的日常里和男主想法的描写里都有提到过思想有在转变，退一万步，哪怕是在前世，如果千歌不杀男主，男主冷静下来之后也会和现在一样。

因为只有面对和不面对两个选择，但大部分人肯定会面对，大家觉得前世男主煞笔可能就是因为为什么一开始就去面对不就好了，这个代入上帝视角确实会这样想，但是正常来说，一般人都会崩溃犹豫一会儿吧。

不否认为了剧情让男主性格上很犹豫不决，我就给了个被女主pua过的设定，如果还要愣是感觉男主低能，我也无能为力，能力达不到刻画好他，我已经尽量让它看起来合理了。）

第十五章 逃避

握住她手腕的力量慢慢弱下去，轻的像是风，他吃力地牵着她不知要去哪儿，仿佛一挣就能摆脱。

她有些麻木地跟在后面，呆滞地望着男孩消瘦孱弱的背影，她加快脚步追上去，不想让他多浪费力气。

天与海之间蒙着朦胧的雾气，云层如水闸般堵塞住倾斜而下的阳光，远处的海平线在另一端起伏，涨起的海潮翻涌，卷走漫漫黄沙，一头撞向千疮百孔的礁石，炸开漫天的泡沫，惊起雪白的海鸟鸣叫高飞。

他拉着她在几块礁石边上停住，再往前一步是深色的海，层层叠叠地海水无止休地拍打礁石，空气里氤氲着潮湿粘稠的水汽，心口的伤忽然没那么疼了。

静止的感官坠入膝盖发软的眩晕，脸因为失血而渐渐苍白，胸口的的纱布有些笨拙地包裹住伤口，白纱浸满了血，没再往外渗透更多。

苏语转过身看着她，绯薄干裂的唇抿着血色，他笑起来苍白，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摸了摸她披散的发，手指揉进发根深处，慢慢往外捋清她凌乱的发梢。

他像是累了，眼皮沉重地压着理智，他拉着她在礁石边上坐下，靠着她，气息交缠着肌肤相触的余温怜惜着她，他的精神几度摇摇欲坠。

夏千歌始终不明白他的意思，第一次对他感到困惑，好像隔着海上的浓雾，看不透他，只看见他姣美清俊的眉眼，温柔点缀着边角，那是她想要藏于玻璃瓶封埋在泥土深处的惊艳。

她有些恍惚，手掌附上他的脸，指尖描摹俊美高挺的眉骨，声音在颤抖，他越沉默，她反而愧疚，“是不是傻？你不怕疼啊？”

“以前疼过一次…后来就习惯了，死不了的，这次算是我运气好。”

苏语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远处又是一朵雪白的浪翻起朝着这边涌来，他淡然处之的态度像清心寡欲的圣人，挥挥手原谅一切，可轻而易举的原谅会让他所经受的苦难变得一文不值，仿佛伤口痊愈以后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做不到每次处理都是最佳答案，最后伤痕累累才发现所有人都不过是摆不脱命运的输家。

他常常在想这些带给他肉体上的痛苦，又或是无形中重塑他的人生观…想要控制他的精神折磨，他曾经那样恐惧这些，所以应当怨恨，拿起刀子与言语要报复所有拽着他落进深渊的凶手。

他应该这样做的，失力的指尖颤着捏紧。他凝视她，她却自责地低下头。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天快亮了，你看那边。”

苏语没有回答，反而指向天边，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愣了愣，眼神忽然失焦。

天亮了。

夜幕被阳光撕开一道口子，天空泛起一抹白，风在云里叫嚣，海潮不安分地涨落，她的腿搭在空中晃悠，海水没过足踝，溅起的白色泡沫打湿了白皙细腻的脚面，水光天色荡漾，美得几乎让人怀疑这一切都是幻境。

“马上太阳就要出来了，看完我们就回去…”

咯噔一声，夏千歌沉寂下来的心突然砰砰砸动起来，血液迸射进血管中流动，病念借此得到营养，如野草般疯长。

回去？她已经没有家了。

她被短暂的美好和谐所迷惑，忘却了自己对他犯下的罪行，要么洗刷，要么承担，无论那种都会让她逐渐远离他，回到她最初的恐惧。

她因此陷入迷茫的神经错乱。

苏语回过头，张了张嘴，话没出声，她却盯着他的唇愣神，缺失的安全感借由蓬勃扭曲的占有欲作为填补。

霎时，苏语被唇上的柔软捕获。慌乱的呼吸中亲吻她，看她漂亮单纯的脸意乱情迷。

她抱住他猛烈地吻他，血肉开始发烫，清冷的海风拂起单薄的衣物，他们抱在一起，留恋两人的余温。

苏语从情欲中睁开眼，看见她眸子里染着腥气，如泥水般混浊，像要彻底占有他、控制他、毁掉他…仿佛瞬间又回到最开始的她。

他缓缓闭上眼。和她一起坠入无边无际的疯狂。

唇分。他睁开眼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的荤腥褪去。

夏千歌避开他的眼睛，低着头，握住他的手，用掌心慢慢包裹住，额头抵在他胸口轻蹭，她惶恐无措的语气里满是懊悔。

“阿语，我还是不要离开你，我有病…治不好的顽疾，它在控制我，可因为你…我不想死，我没法反抗它，它在我耳朵边说话，好吵，我真的好像要疯掉，你帮帮我好不好？”

苏语没有说话，却好像被针刺了一下，他看见女孩的眼睛在流泪，眼角泛红，好像哭了，又好像没有。

谎言破碎后一切都变得不可信，其后都藏着不可知的阴暗，他犹豫几秒，选择了直白，“你又想骗我心疼你。”

泪突然干涸，在眼角缓缓止住，她扑在他怀里的身子变得僵硬，缓缓放下撩拨他心软的动作，吸了吸鼻子，声音里有哭腔，“对不起…”

“但是我答应你…会陪你好起来。”

“我知道了。”，夏千歌乖巧地点了点头，语气死板，眸子低垂着阴晴不定，漆黑的眼底有阴暗在游走。

夜幕被撕开的缝隙愈发多，阳光泄出云层，橘黄色的荧幕慢慢在天上被撑起，太阳初升的光线穿透灰色的云层，如金光般渐渐地铺洒在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上。

他真的累极了，哪怕伤口隐隐作痛，困意依旧在脑神经里错乱，慢慢歪过身子倒在他身上，阳光逐渐从眼底消失，他们依偎着，朝阳的暖色调里笼罩住背影，在身后的缓缓拉长…

身后一阵异响，夏千歌缓缓回过头，她看见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孩愣愣地站在他们身后，目光却锁在男孩的身上不肯挪开，整个人麻木地不知所措。

理智想要遵循本能的懦弱，何慕青几乎是下意识想要转身离开，可她看清那些渗落在礁石之上的血，硬生生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