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想着你们也快散场了，怕打扰你们，就一直在门口等着。”

苏语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从王瑶手里把女孩接过来，“麻烦了，那我先带她回去。”

“去吧去吧。”

王瑶咬着唇，把女孩扔给苏语，又喊住他，“喂，苏语…”

“怎么了？”，他回头。

王瑶叹了口气，没像平时里那样大大咧咧的，“对她好点儿，她这人也就搞学习聪明点，其实就是个笨蛋，谁对她好她就对谁不设防，傻兮兮的，可四年了…真没见过她哪次像这样的，疯了似的。”

苏语垂低了眼，醉得不轻的女孩搭在他肩上闹腾，隐隐约约地从她嘴里听见他的名字。

他又抬起头，眉眼清澈，用力点了点头，语气认真，“好，我知道了。”

……

两个人依偎着，出了KTV的大门，晚风拂过脖颈，神经末梢发凉。

没云的夜晚，抬头能看见零星的星子在这浓稠的夜色中赤裸地闪烁，在城市里是难得的光景，想起以前小县城里常有的夜空。

何慕青忽然拉住他，不肯走了，仰着头往天上看，“好漂亮的星星，苏语苏语，你看连在一起是不是像你的名字。”

他跟着抬头看了一眼，顺从醉鬼的意思，“嗯嗯，真像。”

何慕青嘻嘻哈哈地大笑，踩着路坎子蹦哒几下，把几粒石子踢进夜色，满脸醉色，还不清醒。

她忽然搂住他的颈，贴着他耳垂边上，薄唇红的娇艳欲滴，声音娇柔地拖长，“爱你…”

苏语皱深了眉，没听清，问她：“什么？谁呀？”

小姑娘开开心心地站直了，挺着纤细的腰，语气骄傲。

“是我，当然是我呀，我爱你…”

她拉着他袖口晃悠，眯着眼睛，嘿嘿地笑，“一点儿不后悔。”

第三十七章 不决

晚风吹散了云，昏黄的路灯光下人影晃动。

女孩扶着一柱路灯，捂着单薄突出的锁骨在路边吐的厉害，远处大排档的荤腥味飘远，酒气淡薄，行人车流匆匆，橙色的车灯扫开阴暗，她脸色惨白，酒精在喉咙里蒸腾烧起来。

“喝点水…”

苏语叹了口气，把拧开了瓶盖的矿泉水递过去。看何慕青接过，她大口灌着，贫瘠荒芜的苦涩得到滋养，她从酒醉中慢慢醒过来，对上他的眼睛，透明的唇微微颤着。

“我…”

她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醉时那些记忆还难堪地留着，她咽下口清水，脸上的醉红好不容易褪去，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的窘迫。

他先开口打破沉默，“王瑶说你今天没吃饭，又喝了很多酒，是不是饿了？”

“啊？”，何慕青呆愣了几秒，有些懵地点了点头，肚子咕咕的叫声被车笛淹没，她别过脑袋，红着脸实话实说，“是有点饿了。”

“想吃什么？”

苏语的语气很淡，她下意识皱了眉，有种患得患失的挫败感，她因为喝醉时的胡闹而尴尬，又隐隐期待着得到某种正面的回应，可是却没有。

他是块木头。这几乎是何慕青很早很早就认同的事实，那对别的女孩也这样么。

还是只有她，拿不起放不下，那她到底算什么。想到这儿，她忽然难过。自暴自弃似的，她抬眸看向街道尽头灯火通明的大排档，喉咙动了动，念头不明而喻。

“别想了，换点别的。”，苏语摇头，语气认真，“刚吐成那样，胃受不了，你学医的，难道不懂这些？”

“我懂的事儿多了，难道都得顺着么？我还知道空腹不能喝酒呢。”，她扬了扬白净的小脸，眼神里是熟悉的倔强，“我想吃就吃，你管不着。”

何慕青耸了耸鼻尖，转身往另一边的街头走，走得不算快，她也不知道这里面掺了多少赌气的成分，又像以前那样，明明占不到多少道理，还是犯倔，他总让着她，每回都是。

现在呢，会一直这样么？她赌似的，赌他们之间没变，又没有可能继续。

她长大了，成熟了，可为什么一遇见他，那些构建起开的条条框框就玻璃似的易碎，她又幼稚起来，习惯叛逆，看他皱起了眉，无奈地叹气，一举一动都因为她才有了反应。于是上了瘾似的，一而再再而三，她知道不好，可他就是一次又一次容忍她。

“你等等…”

她被他的手握住，身子颤了一下，然后停下了步子。"何慕青没转过身，瞳孔震动，骨节生了锈般生涩，她张着嘴，嘴唇微微颤抖，好不容易胃里又开始闹腾，生理性的呕吐感在神经里爬动。

“我们聊一聊吧，关于你喝醉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耳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好像有温度，仿佛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垂。

她惊恐万分地回过头，那颗总摇摆在边界挣扎的心又开始畏畏缩缩，她忽然不太敢听他继续说下去，不由自主地调高了音量，“苏语你先闭嘴…”

“啊？”

他疑惑的目光像要凌迟她，她硬着头皮，想说些什么，嘴唇翕合，刚张开口，脸色一变，一把推开苏语，捂住胸口在路边干呕，她真可怜这棵无辜的树，充当她再当一次逃兵的惩罚。

她迫切地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又害怕这个答案过于清晰具体。

……

暖色的小灯，店里干净，装潢简单，没有餐馆里惯有的油腻，空气里汤的暖香温了有些僵硬的四肢。

老板是个年纪不轻的的大叔，脖子上挂着条微微泛黄的毛巾，额头淌着汗，盘子里搁了两碗汤清面白的馄饨，一一摆在他俩面前。

“十一点左右收摊，你们慢慢用。”

大叔和善地笑笑，话说完就离开，没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