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小林千穗并不确定面前的这灰泥到底是人类，还是单纯的怪物。

她先前觉得人类绝对不可能会变成这样子：完全是一团灰蒙蒙的流质，没有骨头和器官等人体结构，能够直接从门缝当中淌进来。

毕竟再怎么获得能力，最多也就是生长出些许和人类不太相同的器官，外形方面不会和正常人偏差太多。

后来却发觉，自己的搭档在能力失控之后，能够将意识转移到影兽身上。

也就是说，完全脱离人类形态，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如果能力开发到下一阶段，身体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可不是自己应当该思考的问题。

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小林千穗将自己的这个猜测摁下去，努力忽视掉。

现在更重要的，应当是应对面前的这家伙。

它很棘手。

对方看上去是一团能够自由模拟形态的非牛顿流体，古桥纯的影兽对它所展开的攻击全都被轻而易举地吞噬，并且，如数返还。

是真正意义上的如数返还。

它能够将自己所受到的攻击，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无实体的能量会消失在它的体表，实体攻击则是会被它所展开的身体包裹吞噬。

原本就濒临暴走，能力到了失控边缘的古桥纯，就是被对方所杀死的。

勉强放出的影兽被它所吞噬，扭曲，化为自身所驱使的能力。

并且一哄而上，将原本的主人杀死，啄去眼睛，吞掉内脏。

在这绝望之际，能力却成功突破了人类身躯的限制，成功将意识转化到了影子当中，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但，对方的能力看似强悍，却并非所有的攻击都能够吃下。

对方的能力具有一个确定的上限，这一点，小林千穗很清楚。

能够转化的能量有限，一旦遭受的攻击超出了承受范围，它就面临着被撕裂的风险。

将意识转移到影兽身上，彻底异化的古桥纯，相比较原本自己所驱使的影兽，无论是哪一项数值，力量、速度、耐力——都远在其上。

尽管失去了神志，却在舍弃了作为人类的身体之后，获得了更进一步的能力。

也正是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古桥纯，才勉强击退了灰泥，将自己的搭档一起带了出来，才具有取胜的希望。

小林千穗，注意到了“上限”。

无论是她，还是其他的特级，除去神名小泉早纪那种规格外的存在，其他人，都尚未能将自己的能力开发至极致。

从虚空当中获得的能力，是具有阶段性的。

现在的特级……其实也就已经剩下了寥寥几人，都已经将能力的第一阶开发完全。

除去不应当算在正常行列当中的小泉早纪，像是蜂谷诗织还有古桥纯，其实都已经触摸到了第二阶的门槛。

蜂谷诗织在解决心灵溶解时，其实已经初步踏入了那个领域，只是随后又被她自身给拉了回来。

那股想要脱离身体，彻底和思维网络融为一体的冲动，就是迈向第二阶的预兆。

别的不说，织梦者的确是特级当中的劳模，不断使用能力积累经验，也加速了开发。

而古桥纯则是在外力的刺激下，脱离了原本的身体，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遗憾的是，即使是这样，古桥纯也还没正式踏入第二阶，而是卡在了中间。在神智恢复，彻底掌握现在这副身躯之前，都不能算是成功。

所以，要应对面前的灰泥，就稍微有点棘手了。

对方看着是有备而来。

那团史莱姆般的灰泥缓缓漂浮过来，恍若无人地进入被轰击得零落的家中。

它没有嘴，却发出了声音。

雌雄莫辨，也难以辨认出年龄。在这古怪的声线当中，包含着老人、幼儿、青年的痕迹，也包含着男性和女性两种感觉。

“好~久不见啊，两位。”分外阴阳怪气的声响从它身躯的最中央发出，隐约能看到它表层随着声音而振动。

它不慌不忙地逼近警惕着的两人，虽说没有眼睛，小林千穗也还是能感受到这股强烈的蔑视。

尤其是落在已经被影子包裹成一团漆黑的古桥纯身上时，冲着怪物，它发出了再清晰不过的幸灾乐祸的声音：“这不是我们的特级英雄，驯兽师小姐吗？尸体七零八落之后，剩下的残渣已经腐烂成这个样子了么？”

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视线，又转到了仍未拆卸绷带装的小林千穗身上。

“未来视大人的状态也不怎么好，是不是毁容了啊？……喂，难得来关心一下落魄的好朋友，但是两位貌似不怎么友善啊。”

小林千穗并没有怎么动作，说实话，她的脑袋当中还有些嗡嗡作响。

她拍拍身上的玻璃碎渣，微微叹一口气。

“这段时间，你没少拿着纯的东西出去招惹是非吧？”

她指的是已经被吞噬转化的那几只影兽。

今天可都在新闻上看到了，什么流浪汉遭遇袭击，身上有着被猛兽啃噬的痕迹……别人不知道，她和古桥纯搭档了这么久，她能不了解么？

那几只可一直都没有被放回来，想来也应当是被面前这卑劣的家伙拿去胡乱使用了，甚至于还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