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啊，”弥撒笑了笑，“毕竟我当时仇也报完了，没了追求，也没了挂念，整个人就想躺着等死，她给我拎这儿来了，我也就搁这儿躺着了，

其实我当时以为她就是想把我暂时丢在这里，因为只要我不死，红月就只会在我的头顶盘旋，把我丢在这里，至少在我死前，只要不踏入这片荒漠，就不会有人被红月所威胁，

然后，我想她大概自己会离开，毕竟这终归不是她的世界，做到这一步，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接下来，她该趁着这时间，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才是……

但我没想到，她会一直在这只有漫漫黄沙的无聊地方陪着我，

我当时问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反正世界早晚是要毁灭的，她还不如出去耍耍，也能享受自己剩下的大好人生，

至于世界如何，等到她死后，哪需要管它洪水滔天，

但，她说，她还是喜欢这个世界的，虽然那些什么国王贵族一个比一个讨厌，但她认为，这些自以为是的混蛋代表不了这整个世界，

所以，她想让我想办法救救这个世界，因为，我是唯一有可能做到这件事的人，而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她会一直在这里陪着我。”

“很讽刺吧？”弥撒看向刘吉，“拯救世界的最后希望，竟然成了即将毁灭世界的元凶本人，

可惜，我当时丝毫没有干这种事儿的动力，但她，我说真的，她，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是异世界的人，她的种族寿命不过百年，而我却有接近她两倍的生命，

她真的就如她所说的，一直在这里陪着我，

相处久了，我们渐渐相爱，我做了一些魔偶，举办了一场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婚礼，

她说，正好，她是个‘反正以后要死的人’，我是个‘成天就想着要死的人’，凑一对儿正合适，

我陪她走过了她最美的年华，然后看着她渐渐老去，只可惜，大概因为种族隔阂，就像历史上的勇者们一样，我们一直没能有一个孩子，

最后，她把自己一生的时间，都留在了这里……”

说到这里，弥撒再次轻抚上了手边的墓碑。

刘吉看着他，咽了口唾沫，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她生命的最后，我又问过她一次，为什么要一直留在这里……已经发如白霜的她却说，她早就忘了，”弥撒说着，微微抬头，望着那远方的天空，“只是，她说她还记得，自己曾走遍半个大陆，那时那些美好的故事，她想要把它们讲给我听……

只是，她这个老糊涂啊……

她老得都忘了，那些故事，我早就不知道听她讲过多少次了啊……”

45.是苟活,还是抗争?

“经过多年的研究，最终我只找到了一个办法来控制血月。”

弥撒说着，平举起右手来。

接着，他的右手在刘吉惊愕的目光中变成了细细的砂砾，洒落在了地上。

接着，他轻轻动了动肩膀，一缕沙尘从地上飘起，又化作了他的手臂，给刘吉看得一愣一愣的。

“只要我不死，血月就不会离开，只要我待在荒漠里，血月就害不了多少人，”弥撒说着，脸上带着有些苦涩的笑，“所以，我干脆把自己和这沙漠给联系在了一起，让自己成了这荒漠的一部分，荒漠不灭，我便永生，

只是……代价也很惨痛，这具身体没有味觉和嗅觉，也无法再离开这片土地，甚至，我连使用奥术的魔力也丧失了，平时无聊，也就只能折腾些魔偶，反正只要有能源核心，魔偶这东西并不需要魔力就能制造。”

“你……”刘吉咽了口唾沫，“你为了这个世界，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待了几千年？”

“是啊，毕竟这曾是她的心愿，”弥撒叹了口气，“可惜，这世界还是被人毁了一半，但我却对此无能为力……”

“世界被人毁了一半？”刘吉一愣，语言不通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嗯，把这座城市给毁了的也是那个人，仅仅一击，就将这附近夷为平地，我想，你前几天会变成土豆，也是因为你曾受过祝福的残留效果，让你本能的变成了土豆来躲避他，”弥撒看向刘吉，“你的同伴们叫他‘暴君’，而他们之所以会从世界的那一边，想要横穿这片荒漠到另一侧，就是因为那一边的世界已经被那家伙给破坏的差不多了。”

“这……”刘吉一愣，再回想起亚茵等人脸上那不时流露出的悲伤和忧愁，他突然明白了那背后的含义。

“正好，说完了我的故事，也该讲讲你的未来了，”弥撒说着，看向了刘吉，“我想问你，你，愿意拯救这个世界，去对抗那个连我都拿他无可奈何，以一己之力毁灭了半个世界的暴君吗？”

“啊？”刘吉眨了眨眼睛，“我？不，不是吧？而且你不是说我已经退休了吗……”

“是啊，你退休了，所以你没有这样的责任，”弥撒说道，“不，就算你没有退休，你也依旧没有这样的责任，那该死的魔法强行把你拉到这个世界上来本就不讲道理，没有人有权利逼迫你去承担任何责任……”

“嗯，”刘吉咽了口唾沫，“我猜，你要说‘但是’了……”

“不，在说‘但是’之前，我还能给你一个别的选择，”弥撒说道，“留在这里，你可以安稳的过一辈子，对暴君来说，这里就是一片食之无味的废地，只要红月依旧，他就不会让自己的子民踏足这里，对你这个退休勇者来说，除非你打算再当几千年的土豆，否则，这个世界很可能只有这里算得上安全。”

刘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没想到弥撒提出的竟然会是这样的方案。

也就是说，除了这里，整个世界现在都并不安全？

听到弥撒说那个什么暴君毁灭了半个世界，他还以为是比较夸张的说法，照这么听下来，好像不是这意思……

“我理解，突然要做这种决定很困难，非常困难，”弥撒轻叹了口气，“毕竟来到一个新世界，如果换了我，也会想到处看看，而且……虽然你们相处的时间还不长，但你似乎还挺喜欢你的那些同伴的吧，尤其是那个半魔灵的小姑娘？”

“啊，嗯，是啊，毕竟他们人都挺不错的，”刘吉摸了摸鼻子，“你也说了，遇到一个愿意认真教我咒文的人并不容易……”

“是啊……可惜，如果你没有要和暴君对抗的打算，最好得准备和他们拉开距离了，”弥撒叹了口气，“他们每个人，或许，是那边世界的每个人，都是被暴君害得国破家亡的可怜人，他们在说起暴君时，藏在那恐惧之后的恨意，都和我那些曾经幸存下来的子民们一模一样……

尤其是那个半魔灵的小姑娘，从她身上我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我留不住他们，但，他们一旦从这里离开，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两种结局……”

说着，他转过脸来，表情严肃地直视着刘吉的双眼说道：“要么，他们会在成长起来之前，死在暴君或是他的爪牙之下，要么，他们们终有一天，会和暴君正面对抗，而你，若是想加入他们，就得做好同样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