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夫人”到现在已有几分认命,她想着不如借着这奇怪的状态,了解了解母亲:
“永真,你可知道‘我’为何喜欢闹中取静,于静处看繁华?”
母女二人已经取下面纱,可惜只有楚明空一人能独享她们的尽态极妍之容。
永真面露思索之色,不确信地说道:“好那份繁华的热闹,却融不进当中,不想为其所累?”
楚明空当时就想整一副清明上河图出来,讨一下她的开心,可惜没那个能耐,孝心系统也掏不出这样的东西给他。
永真又道:“每逢热闹时候,这街上的车水马龙看似喧闹嘈杂,当这当中的人已成一脉繁华之景,看着很叫人心安。”
楚明空想到了什么,下意识说道:“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不对,甄夫人和永真哪里是凡人,言之有岔了。”
永真眼眸一亮,呢喃了楚明空方才脱口而出的句子:“喜欢你这句子,谁写的?”
“汪曾祺,一位写食物很在行的大师。”
“不曾听过此人,不过能写出此等句子,已有几分脱俗仙气,真没想到还有这等高人。”
甄夫人见到永真和楚明空聊起来就聊个没完了,看不下去,有种......自己莫名其妙快多了个爹的危机感。
“明空,别光聊永真的喜好了,她喜欢看人之景,你又喜欢看什么?”
楚明空心神一凝,知道长辈的考验来了,这是在考察他和自己的女儿有无共同语言,必须要慎重回答,不能真的依照自己的喜好来。
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风景是什么,人可以聊以自慰,却很难看清自己。
他深情地看着永真,头脑飞速运转:“我也喜欢看人之景。”
永真好奇问道:“什么样的人之景?”
“正应了那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刚刚永真和甄夫人出神看着街景时,你们便是我所喜欢的人之景。”
永真看着楚明空的眼神愈发满意,明知他的话掺着故意讨她们母女欢喜的意思在,可这话听着就很让人喜欢。
她嘴角上的笑意在随着楚明空出来后,就不曾断过。
“你这话我也很喜欢,这格律没有规矩,可是听着还有几分诗意,比不少故作情调讨好姑娘的矫情诗都要美。”
能不美吗,这也是大师之作!
“甄夫人”也是饱腹诗书,学富五车的,在小院的隐居生活固然寂寞,可是却给了她自由,不必像锦玉那般为礼节、宫中事务所劳形。
她看楚明空很不爽,可是却不得不承认他今日真是“狗嘴吐象牙”了,那句景诗欠了格式,但是其意比绝大多数的情诗都美!
听着情很浓,可细品又不浓,都是在说景,把那份浓情蜜意揉在景中,分明是腻歪的情话,可却淡得让人流连其中,不觉油腻俗气。
“这又是何人所作?”
“民间高人,不过我忘了,偶然听来的,甄夫人也知道,我平时里无所事事,最游手好闲了,能听到的东西自然不少。”
甄夫人轻哼一声,当她傻子不成,世上真有这么多高人藏在民间?怎偏偏就全叫你听去了。
他不认,她也懒得深究,但心中对楚明空的印象不由好了些。
到底楚明空不知道此时的永真,体内灵魂是她那有些糊涂意识的母亲,也即是真正的甄夫人,楚明空此时对永真的好,说到底还是对她的,而不是她的母亲。
既然是冲着讨好她才说的妙话,她姑且还是收下了。
便是在这时,屏风外,楚明空又听到了那如影随形的行脚商的高谈阔论。
“既然我在客官这讨了杯酒吃,我也将京城趣事之一二道与几位听,且说那世子楚明空,据可靠消息,常常从民间怀才不遇的才子处买诗,时不时就拿去哄骗良家少妇,专盯着年长妇人去。”
楚明空当时脸都黑了,“甄夫人”听到如此诋毁,却开心地笑了起来。
超!你这行脚商还没完没了,哪里都有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可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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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儿还有一更
第四十章 正宫气场?
好在永真母女二人都并未将屏风外的闲言蜚语当真,大概是先前就听说过了他的种种“雅名”,此时真正稍微接触过后,觉得他并没有传闻中那么糟糕,这些流言不值得相信。
不过在“甄夫人”这边,楚明空的嫌疑仍旧巨大,这小半天的接触,楚明空确实有点嘴花花,但是言行不坏,只是那非常不合时宜的礼物......他是怎么敢送出手的。
眼下在外面,“甄夫人”不好明问,这些疑惑只能留待回府后在质问他一番了,问清楚他到底是何居心,一边把奇怪的东西送给长辈,另一边又一直讨好永真。
永真觉得外面“闲聊”很有意思,让小二把屏风撤去,免得听不清晰,不过屏风撤去后,她们母女也得戴上面纱。
结果酒楼的伙计们刚把一面屏风撤去,那行脚商瞥见了楚明空的侧影,以及他眼角处暗暗投来的目光,背流冷汗,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
“哎!那人怎么跑了,我刚把面纱戴上!”永真不明所以,有些失望,还想从那人嘴里多听一些楚明空的趣闻的。
虽然不会当真,可是听听他在别人眼里的模样,还是颇为有意思的一件事。
楚明空见那人跑了,心中又气又无奈。
像行脚商这种人,其实他还是很欢迎的,都省去了他自己带自己节奏的麻烦,只是他们造谣得有点离谱了,弄得楚明空很心虚。现在更是有点坏他好事的感觉。
算这小子跑得快!
屏风撤去后,临近几桌上的客人,不是那张家小姐张伊依又能是谁?
会在这二楼开拓出屏风一角,本就罕见,适才伙计们殷勤把屏风拿开的动作,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