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冠冕从脱力的指间滑落,染上了沙土与血液。
修长而宽厚的剑刃刺穿了血魔的心脏,源石在结晶,发出细小的咔擦声。
卡兹戴尔的王,他放下了手里的剑柄,遍体鳞伤地跪倒在阿卡多的身前,全身上下都是子弹贯穿后的窟窿。然后了无生息。
拜托你了。魔王用那对灰暗浑浊的眼眸看着阿卡多,他已经别无选择,哪怕阿卡多是夺走王冠后从此远离了这个战乱纷飞的国家,也不是自己能够阻止的,他只能期盼这位年轻的血魔会选择背负拯救族群的重任。
阿卡多拔出那把刺穿了他心脏的大剑,漆黑的源石结晶像是常青藤一样蜿蜒生长在胸膛。
“陛下,”他捡起了破碎的冠冕。
捡起了萨卡兹人的荣耀。
沙砾从表面的雕花上缓缓脱落。
然后有千年的愤怒和不甘在心间奔涌。
莫名的触感如闪电般地擦过脑海,每一个萨卡兹人的思绪都杂糅其中。
似乎有什么空缺的地方被悄然补全了,庞大的意志压过了阿卡多本身,充斥在这具躯壳里。
他的眼眸越发的猩红,地上的血液诡异地活了过来,构成了晦涩的文字。
天空在震颤,大气里的所有源石颗粒在这一刻都化作了他的施术单元。
世界就是他的法杖。
“阿卡多”笑了,秀气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难言的沧桑。他的头顶漂浮着漆黑的王冠,血液构成的军团护卫在周遭。黑夜里,地上那些猩红的血液组成的文字发出耀眼的光芒。
“从两千年前就一直这样子了,你们拉特兰真的一点没变。”
他说着古老的萨卡兹语,张开双手像是要拥抱这片大地。
然后天翻地覆。
顷刻间,土壤、岩石、植株、骸骨,一切的一切都融化成了血液,它们讴歌着亘古的神话,然后冲天而起,像是海洋般奔腾于无尽的旷野。
并非是要冲碎拉特兰人的军阵,只是包围了周遭,仅仅留下最中央的战场。
这是......维多利亚的角斗场吗?
圣徒以诺丢弃空掉的弹夹,根本攻击不到阿卡多,那群不死的怪物一直在用身体充当盾牌。
死河彻底展开了,吸收着整个卡兹戴尔死去的生命。数不清的亡魂从血液里重返人间,他们嘶吼着,带着无法洗脱的怨恨,从遥远的地方冲锋而来。
“在我面前死人竟敢行走......”过度使用源石技艺已经透支了身体,他咳出一口血液,然后朝着天空发射了一枚信号弹。
那些追击魔王而去的教宗骑士们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队伍里。
亚历山大·安德森摘掉了圆框眼镜,他回头看向那些视死如归的“背叛者”。
“不死者组成军团,组成队列前进。”
“偏离唯一的理法,企图以邪门歪道之法来闯关......”
安德森的声音越来越洪亮、激昂,让那些看到了这番可怕法术的萨科塔的情绪慢慢激动起来。
他发问,“我等自问汝等为何?!”
“我等‘背叛者’,‘背叛者’犹大。”他们低声回答。带着些许胆怯的颤抖。
“‘背叛者’汝等右手所持为何?”
“短刀与毒药。”众人的声音变得平稳。
“‘背叛者’汝等左手所持为何?”
“银货三十枚与草绳。”他们的声音愈发冷静,眼里却满是血丝。像是将要爆发的火山。
“‘背叛者’汝等为何?!”安德森又一次发问,然后自己紧接着给出了回答。
“我等使徒亦非使徒,信徒亦非信徒,教徒亦非教徒,叛徒亦非叛徒,我等唯奉一物,仅俯身以受恩,仅俯身以讨逆。”
“在黑暗中挥舞短刀,在晚餐中投毒的一介死卒,我等死徒死徒之集群,我等刺客‘背叛者’犹大,时刻至,则我等掷银货三十枚于神所,以草绳自缢。”
“则我等以结党徒共赴地狱,唯愿与地狱百万余恶鬼一战!”
这一次,每个人都在跟着高喊。
本就是视死如归地离开了故乡,何惧眼前就是地狱。
“必不可让魔王活着走出这片沙地。”
安德森左手各持着铳剑,右手握着守护铳。
为了拉特兰。
他高举铳剑下挥,发出了进攻的指示。
没有人再说话了,沉默着,是万人行军。
然后在某个瞬间里,无数把守护铳同时上膛,拉栓,激发。
流星雨由地而起,仿佛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