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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一截卫生纸,狠狠擦了擦眼泪:“后来到爷爷去世,也没有回四川。他去世之后我们整理他的东西,才看到,他自己做了好厚一本笔记哦,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记的!光是回四川的路,就有三条,一条是坐船到福建,一条是从香港进广东,一条是从缅甸进云南……其实他都不知道,已经通飞机啦。那本笔记上还写了,回去要走这个堂姐家,那个姨婆家……连给每家人送什么东西他都安排好了!”
我手足无措地听着童清向我讲述关于他爷爷的事情,童清像打开了身体里的水龙头,擦眼泪的卫生纸丢了一地。
最后他终于平静下来,有些尴尬地冲我摇摇头:“哎,要是我爷爷现在还在就好了,能带他来和你聊聊天,他肯定也高兴得要命。我这人就这样你别怕——喝了酒就话超多诶。”
我冲他笑笑,说:“没事儿。”
那天晚上,我忽然开始不可抑制地想念北京。原来在台北的这七个月,我一直过得如梦似幻,恍恍惚惚。这个燠热潮湿的地方几乎切断了我和北京的所有联系,就连和爸妈,也只是一周互发一次短信。
正因如此,我才在这段时间里越来越少地想起严行、想起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以为我已经渐渐忘掉他了,可在这个蝉鸣阵阵的夏夜里,我终于有种双脚又落回地面的感觉。我突然反应过来,此时此刻我的存在竟然是以我的思念为坐标的,我思念,故我在。
我开始想念北京,想念严行。那些铭心刻骨的恨意和耻辱好像被台北的大雨稀释了,我望着或沉郁或明亮的天空,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些夏天、秋天、冬天、春天。这种思念像温吞的潮水,一遍遍,轻轻冲刷我的身体。
一年半,十八个月。返程的前一个月,我和老妈通视频时她说:“一回,你晒黑了好多。”
我对着镜子摸摸自己的脸,心想,回到学校,我就大四了。
离开台北那天童清去送我,去机场的路上他都在念叨着过两年攒够钱就去找我玩,我搂搂他的肩膀:“那你一定要来啊!”
“来来来肯定来!”童清扶一扶头上的渔夫帽,“你也是嘛,有空了就来玩啊!我包吃包住!”
登机前,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本书——果然是文艺青年的作风。
“我最喜欢的作家!”童清说,“你可一定得看完!”
“《荒人手记》,”我低声念道,“好,我肯定看。”
然后,我回到了北京。
拖着箱子走进地铁站的时候我几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