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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霏微头也不回地走上楼,四面太暗,她趔趄多次,险些绊倒,连带着被她牵在后的阮别愁,也走得跌跌撞撞。
身后倏然一亮,灯啪地亮起。
不知道是云婷还是舒以情,在楼下按了灯键。
亮了光,沈霏微走得也就稳了。
她恍惚觉得,这一刹那正如下城一遭,不是她从暝晦处撞入柳暗花明的桃源,是桃源赴她而来。
忽然间,沈霏微的手被摇了两下,她停下脚步,看向身后。
明暗之间,阮别愁明静的眼好像洞彻一切。
“怎么了呢。”沈霏微问。
她总是认为,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脆弱的,得有人在前边牵着,才能过活。
不然就是离群后的幼雁,就算方向感再明确,终也是有心无力。
反正从上城过来的一路,她也是这么牵着阮别愁走的,以后要是碰到事,她就勉勉强强多费点劲。
“别怕呀。”沈霏微不太会安慰人,唇齿间只能挤出几个干巴巴的字音,“我不是在前边么。”
阮别愁站在低一级的地方,得再往上迈两个步子,才能和沈霏微齐高。她走上前,微微踮脚,凑到沈霏微耳边,说:“姐姐,以后有我。”
“哦。”沈霏微没当真,但是挺高兴的,终于能像大人那样,好像很欣慰地摸阮别愁的头。
入手绵软,都说物似其主,这头发果然很衬阮别愁沉闷柔和的性子,轻易就会被人拿捏。
两人轮流进了浴室,在阮别愁洗完后,沈霏微特地去查看了对方的侧脸。
不得不说,宋雨涧做事虽不为云婷和舒以情喜欢,但她给的药膏着实有用。
不过也得亏阮别愁过敏不严重,否则哪好得了这么快。
也就过去一天,红肿几乎消失,只剩下点状似红晕的痕迹。
阮别愁抬着下巴,跟小动物一样,连吐息都放得格外轻。
“药膏还要用吗。”沈霏微松开手。
要用的话,还得去找云婷拿。
阮别愁不应声。
沈霏微侧过身嘀咕:“之前说你沾不了眼泪,还以为是说着唬我的,只是想我多让着你点。”
阮别愁既不承认,也不反驳,反正那些话也不是她说的。
“前半句是应验了,后半句呢?”沈霏微冷不丁转身,凑得很近打量阮别愁的眼睛。
很好看的眼睛,只是看不出情绪,好像童真缺失,显得极不灵动。
什么后半句。
阮别愁很慢地眨了一下眼。
“不是说很容易哭吗,什么时候哭个看看,我也好提前给你准备纸巾,省得眼泪沾到脸。”沈霏微将这打趣般的话,说得好像充满善意。
阮别愁哪能说哭就哭,和易哭的特性相比,她有时候甚至还太过冷心冷面了。
在情绪的表达上,她格外麻痹,仿佛感官失调。
“算了,你要是哭了,麻烦的还是我。”沈霏微直起身,去跟云婷讨药膏。
她刚洗好的头发用毛巾包着,想等会再仔细点吹,没包严实,有一绺从边沿处掉了出来,很俏皮地打了个卷。
很不明显的自然卷,在过去时有被好好打理,所以根本不毛躁。
云婷和舒以情似乎在厨房里聊事情,在沈霏微走近后,突然就噤了声。
沈霏微停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硬着头皮说:“婷姐,十一的药膏在哪。”
“等会。”云婷说。
两分钟后,云婷端着奶锅从里面出来,边说:“下午在路上买的鲜牛奶,给你们热了喝,牛奶总不会过敏吧。”
沈霏微红着脸摇头,至今还是没法坦白阮别愁的过敏原。
舒以情从橱柜里拿出两只杯子,很冷淡地洗净擦干。
云婷把奶锅放在隔热垫上,转身时摸了下头,显然忘记药膏在哪了。她在柜架上翻了一阵才找到,伸手时微微一顿,说:“吹干头发再出来,感冒了可不舒服。”
沈霏微点头,伸手接了药膏。
奶锅倾斜,舒以情徐徐倒出牛奶。
水声泠泠。
云婷忽然说:“在这里你不用太拘谨,可以更自在一点,撒娇也行,任性也行。”
沈霏微有点手足无措,讪讪说:“我不撒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