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级,他的脊背已经无法挺直,他已经流不出汗了,眼前也有些发昏。
八百级,江咎已经做不到站立,他几乎是一步一跪的往石阶上挪动。太阳已经快要落下,若今日之内不能登顶……他摇了摇牙,忽略膝盖骨传来的剧痛。
九百级,跪着也很难了,少年几乎是趴着,手脚并用的向上爬,他被汗水冲干净的脸又脏了,手心也被磨破,膝盖更是没法看。所过之处,浅浅的红色印记让人心下发怵。
“这小子……”
太阳几乎要落山,能够登顶的此时已经在山顶休息了好一会儿,石阶上不过还有几人在垂死挣扎,江咎就是其中一个。
云海之上,许多人已经散去,他们有了自己的目标,对这些剩下的歪瓜裂枣自然不再感兴趣。留下的,大部分都在看那水镜中投射出来的,艰难爬行的江咎。
季晗之视线也落在那水镜之中,他眼睫微动,视线扫过外面的天色。
几乎同时的,许多人也在做着和他一样的动作:“太阳就要落山了……可惜了。”有人感叹。
“真是执着的小子,若能成道,不可小觑。”
“嗤,那他也得配才行。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能登顶?我觉得够呛。”
“看着吧……”有人摇头,神态惋惜。
江咎几乎是在蠕动。他的姿态实在难看,头发紧紧的贴在脑门上,沾满了尘土。眼睛通红的盯着前方,手和膝盖几乎已经血肉模糊。
那高空观望的人似乎有些不忍心:“你若坚持不住,便出声。”
江咎没有回复,他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
上方传来低低的叹息:“还有二十级。”
江咎很清楚,还有二十级。
天光渐渐暗下来,云层上,紫红的霞光宛若仙境。
少年似泥地里的虫子,艰难而卑微的缓慢爬行。
太阳落了一半。
云海之上的大厅里,所有人纷纷离去,奔赴山巅。等到太阳落山,此次开山门便是结束,他们也要尽快去挑选弟子。
季晗之却不着急,慢慢的,整个大厅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他静静的看着水镜里蠕动的少年,神色冷淡。
太阳终于落下。
季晗之站在山巅,人群的最后,静静的盯着那一千级石阶的位置。
时辰已到,天际最后的一线虹光被黑夜掩去,他垂下眼帘。
“可惜了……”有人似他一般,此时也收回目光,叹息一声。
砰……
微弱的,似落入江海之中的小石子。
少年的血肉模糊的手指落在石阶的边缘,其上鲜血已经干涸又再度破裂,他动作缓慢如同蜗牛,漆黑的发顶,而后是那双漆黑的眼睛。
他挪动着,在众人或震惊,或嘲弄,或不解的眼光中,一点点的将自己的上半身挪上台阶,而后是右腿,最后是左腿。
他趴在地上,艰难的抬头,看向山顶上那一群或站或坐,或御剑或腾空的人影,眼里有些隐隐的期盼和苦涩。
“这算是,成功了?”有人有些疑惑,这个时间太过极限,往年并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掌门神色有些意外的看着那狼狈的少年。
“也罢,算你成功吧。”
人群议论纷纷,江咎却在听见这话之后卸了力,几乎快要昏过去。
有修士上来喂给他一粒丹药,周身的疲惫便如潮水退去。
正欲起身,他听见一个如山间清泉般清润的声音在耳边穿过人群的议论,淡淡的带着钦佩道:“牛逼。”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