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第一个修士驿站便近在眼前了。
胡乐按照提前打听好的路子带着两人飞落在一处山腰上。
这山也奇怪,云层似比其他处要低上许多,只从三人落脚处便浓密的什么也看不清了。
胡乐手掐一法诀,念道一声:“散!”
汇集于几人眼前的浓浓云雾很快朝两边散去。
“每个驿站都有这样的阵法,通用一个口诀。”他眨了眨眼,冲着两人解释。
江咎好奇的看着。
那雾一散去,一条宽阔石板路便显露出来,直直引着三人向山顶去。而这那石板路侧边,也凭空多出一块木牌来,上书:“云间驿站·通州”。
“走吧!”
三人一路顺着上去,依山而建的巨大楼宇便现于眼前。
脚下的青石板路不知何时换成了鹅卵小石,聚涌成路。白墙环护后的庭院,花草繁茂,私有异香弥漫。云缠雾绕之间,两座垂花门楼,四道抄手游廊就展露眼前。
江咎三人跟着石路往里,豁然开朗。庭中花团锦簇,绿柳周垂,静若山水。
不过多时就见了人,不同宗门里清一色的白,此处倒是什么颜色样式都有,个个儿身姿挺拔,在云山之间穿行,一派道骨仙风。
三人取了宗门令牌,到一处门庭表明了身份。合计之下,用灵石换了一间大房。
那房内倒是与一般无异,几个蒲团,一张桌,四张椅,两张床。
江咎在椅子上坐了,长出一口气。
“倒是头一回来这驿站,想不到还有这样好的地方。”许垚扒在窗口上向外望,沉醉于窗外秀丽风景。
“央陆好玩的地方可多着哩!等咱们再过上一年,能接的宗门任务更多,走南闯北,自有一番逍遥!”胡乐哈哈一笑,手里折扇啪一声展开,轻摇之间,微风拂动。
许垚一听这话,连连点头:“到时候闯出一番名堂,才是真快活!”
他看见一旁坐着不语的江咎,突然神色有些纠结起来。
此番胡乐邀他出来历练,他知道江咎也会来。他还是来了。
“江兄,”他站在窗台边,已有青年的模样。
短短一年,他在山脚底下遇见的还要向他求水的少年,如今已经是一峰之主的亲传弟子,且天赋惊人,如今到了筑基后期,他虽不相差太多,但到底有所不及。
江咎看过来,看他张了张口,又闭上嘴。
他有几分疑惑,许垚一向有话直说,曾经也打过一架,如今不过一年,就仿佛已经过去很久了。
“之前,我对你不住,多有冒犯。”许垚站在窗口,很久才憋出这么一句来,脸色通红,带着羞愧和歉意。
江咎沉思,看着许垚垂头不敢与他对视,很快反应过来。
“你在说什么屁话?”卷发青年如今二十岁,身量纤长。他手掌托着腮帮子,翻了个白眼。
“都是过去的事情。早就没关系了。”
他是真的不在意。
曾经他确实是个乞儿,许垚也没有说错。且许垚虽看他不惯,可水也给了,架也打了,还反过来被他揍了一顿。
他如今翻过去看,倒是觉得,年少轻狂罢了。
毕竟比那时候的许垚更嚣张放肆的少年可太多了。
他受过的欺辱,如今也没有人敢对他再来一遍。
许垚不再是那时候的许垚。
而他也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任人欺辱还要忍气吞声的他了。
他现在,天赋好,修为高,师尊对他也回护,一切都越来越好。
他已经可以大方、真诚的说上一句没关系了。
许垚挠了挠脑袋,还有些放不开。
江咎却先笑出声来:“许少爷,做什么这副小女儿姿态,难道要再打上一架你才信我?”
许垚也笑了,冲他挥挥拳头:“我又不是傻的,打不过你还要和你打?”
“我不多说了,”许垚收了笑容,神情严肃:“你且只看我以后怎么做吧!”
却被走上来的江咎弹了一个脑瓜崩,捂着额头蹦出一丈高。
三人在房里乐作一团,爽朗的笑声传出老远。
“行,你们歇着,我去那信亭瞅瞅,我六师兄说那里的消息灵通,往来修士都会在那里交换。”胡乐兴冲冲的就要开门出去,江咎思索一番,也出言一道。
许垚倒是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你们去。我得歇会儿,这一路未停,累坏我了。”
扑通一声就仰躺在床上打起鼾来。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多说,合了门就离开。
长廊里,两人往信亭方向去。
不远处,有黑影一晃而过。
江咎敏锐转身,视线直直落在那廊下一角,却什么也没看到。
他眯着眼睛仔细左右打量。
“怎么了?”胡乐看他停下,视线也跟着扫过去。
“刚刚你有看到什么人在那里吗?”江咎拧着眉,语气有些惊疑不定。
“没有啊?”胡乐一听这话,仔细回想起来,也有些不确定了。
江咎再看一眼,回过头来,袖袍中的手指捻了捻。
“没事了,走吧。”
两人走出好远,那廊下花间,黑衣剑仙才又露出身形。
“你说你,来就来了,躲个什么!”
前段时间被江咎起名就叫良辰的小玻璃人这会儿坐在季晗之肩头上,声音不解。
季晗之脸色平淡,手指在剑柄上点了点。
“话多。”
下一瞬,良辰就被一股无形力量弹飞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它哼唧着,又飞回来在他肩头坐了。
季晗之目光落在两个少年消失的地方,
很快又消失了踪影。
许垚呼呼大睡着,隔壁的房门开了又关,他自然也是听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