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主峰交了任务,沉默着往回走。
回瑶光峰前,他特意去了一趟天玑峰。
宋訾和那位柳师兄就是天玑峰的弟子。
他到了天玑峰山脚下拉住以为师兄说明来意。
“你找宋訾师弟?”那人听见他这话,神情古怪。
江咎点了点头。
沉默了片刻,那位师兄才再开口。
“他死了。”
江咎一愣。
怎么会?他看着宋訾与那一对伤员一起回来,怎么就死了?
伤势在伏峰城的时候就止住了啊?
“请问……师兄他是怎么死的?”
那位师兄犹豫的看了他一眼。
江咎立马道:“我与师兄同在伏峰城认识,当时他身受重伤,我曾见过他几面。”
“哦,伏峰城啊!你是边关回来的。”那人点了点头,像是了然,随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柳师兄死了。”
江咎走在瑶光峰的山路上,此时已是初春,天还有些寒凉。
他想起来那师兄最后跟他说的。
“其他峰的兄弟传消息回来说找到了柳师兄,本来宋师弟还很高兴,说要重拾剑道。”
但那人带回来的,是柳知一的断剑。
那柄江咎曾经见过一面的剑。
从几乎根部的地方开裂,剑锋和剑柄被那位同门一起带回来。
他为柳知一的尸体做了简单的收敛。
其中有很多部分被海水带走了,但剩下的部分,他埋在了伏峰城城郊。
“宋师弟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没有疯,但也差不多了。”
“他不知道去哪里求了人,将他带去了伏峰城城郊。”
“他死在柳知一墓前。”
“柳师兄的剑很厉害,入门十年不到就结丹了。宋师弟也是师尊曾经最期待的弟子……”
“唉。”
所有的一切,都被埋葬在这一声轻轻的叹息里。
寒风刺骨。
此时江咎突然就非常想见到季晗之。
迫切的,想要见到他。
他走在山道上,脚步越迈越大,速度越来越快。
他听见风声呼啸,听见鸟兽啼鸣,听见湖水潺潺,也听见树影摇曳。
他落在山间,
看见执剑而立的白衣剑仙。
他不明白那一刻涌上心头的悸动。
年少时候的惊鸿一瞥埋到了今天,长出了名为珍惜的枝叶。
最后都融化在唇齿之间。
他在青春最后的尾巴上,抓到了财宝。
是他成长到如今,唯一遇见的宝物。
被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人此刻站在眼前,但江咎却突兀的停住了脚步。
他拨开了额前的长发,视线定在男人身上。
明明只有一个月,但他却好像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那些他理不清的东西都在这一刻炸开,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为什么他会想要在这个人面前表现的更好?
为什么他会经常想要待在这个人身边?
为什么看到付清玉会烦躁焦虑?
对师尊,那从心底最深处爬出来的,阴暗的、无法放在台面上的期盼此刻在心里和血液里蔓延开。
江咎露出一个笑来,爽朗英气。
他迈开大步,像个小牛犊子冲向季晗之。
【干……干什么?!】
砰!
季晗之只一个犹豫,便被江咎拥进怀里。
少年渐渐长高,他将人禁锢在两臂间,放松了神情。
熟悉的清香味道盈了满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
“我回来了。”
已经是青年的声音,低哑的响在耳边。
【靠靠靠靠靠靠……】
江咎听着那一连串的声音,脸上笑意越发深邃。
他放开怀抱,有礼的退开,露出那颗小虎牙,笑在阳光下明媚的晃眼。
“师尊!我想死你啦!”
季晗之愣了一下,眼里露出点无奈的笑意,手掌在少年头顶摸了摸。
“平安回来就好。”
年幼的兽看到了别人的故事,它在那一刻蜕变,有史以来第一次明白了自己的野心。
它收起刚刚长出的利爪,藏起渐渐尖锐的獠牙,闭上了那双猩红的眼。
他要在他的宝物身边蛰伏。
这是绝不允许别人抢走的,他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