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老师其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在当初高考成绩出来报专业的时候,梁月也考虑过师范类专业,但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说实话,社会地位高、说出来名声好的职业无非是老师、警察和医生,然而无论是哪一个职业,都是操着卖□□的心,拿着卖白菜的钱。
这份工作最为考验的,就是责任心,警察把民众视为自己的责任,医生把病人视为自己的责任,老师把学生视为自己的责任,那是罪与恶的抗争,那是生与死的较量,那是一个人未来命运的抉择……于是每一天的工作,都在考验自己的责任与良心。
整个学校除却体育班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之外,到今天都已经放假,只是老师办公室里却还颇有人气,各班老师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伏案,桌头堆着的都是各班考完送来的卷子,一沓一沓摞起老高,有些班里的课代表也被临时抓了壮丁,人手一份标准答案,对着判断选择又或是填空这些有固定答案标准的题目进行判分。
见梁月跟着林絮一进来,老蔡朝着她们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试卷分给她带的几个班的课代表,简单交代几句之后,这才示意梁月跟她出去。
林絮一朝着梁月挤了挤眼睛,抓起打印的标准答案和红笔再次一头扎进卷子的海洋。
老蔡是有备而来,她手里拿着的不仅是梁月这次考试的数学卷子,连带着还有地理英语语文其他科目。
初一九班的教室门被老蔡拿钥匙打开,老蔡没有上讲台,只是从前排不知道谁的位置上随手拉了个凳子过来,朝着梁月抬了下颌:“过来坐,咱们俩聊一聊。”
说实话,教初中的老师年纪一般不会年轻到哪里,市重点初中的老师在资历以及教学能力上卡得更严,所以老蔡的年纪也在这里放着,四十岁出头的女人严厉却不古板,她是一个很能听得进学生话的老师,什么事情该抓,什么事情该放,她心里一清二楚。
老蔡坐在门口,梁月便往里走了走,坐在了第一排,跟老蔡隔着一张桌子坐下。
其实她心底对于老蔡的聊天话题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但……有些东西,对于孩子而言是无力的。
“其实算起来,今天已经正式放假了,”老蔡也没有跟梁月绕弯子,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对于学生来说,放假了之后,学校里的一切就都能抛之脑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放下,当做不存在……但我作为一个老师,我放不下。”
“这是你的卷子,看看吧。”
老蔡把她的卷子推过来,七年级七门科目,八年级八门,而作为下学期分班考的考试,考的其实并不是初一的内容,初一所学的东西,早已在期末考试的时候考过了。
初中考卷的面值除却副科之外,早已不再是一百满分,梁月默默翻着自己的卷子,看卷子上红笔勾勒出的痕迹,指尖从那鲜红的分数上拂过,更显得分数触目惊心:77、63、42……
“你考的最好一科是数学103,”老蔡的腿叠了起来,她身子微微前倾,很是认真的看向梁月,“你的卷子是我昨晚上亲自改的,咱们班第一个。有些题的答案其实你解对了,但你用的公式超纲了,那是高中的内容,甚至还跳了步骤,所以扣了解题步骤的分……这是你失分最多的点。”
“相比较而言,你的数学能力有所提高,但因为超纲解题扣掉的分数也不少,所以考出来的分数和你以前的成绩相差不多。我跟你们英语老师也沟通过,你的部分英语作文词汇明显超纲,但对于一些本该是在考试大纲范围内的知识点,你记得很模糊,部分语法以及词汇的变形存在问题,语文……默写类型的送分题,错的一塌糊涂。”
“副科我就不说了,物理成绩还成77,历史和政治这些纯背诵的东西,以前一向是你的优势,现在,你再看看你的卷面成绩?”
老蔡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很是平和,但态度却很是认真:“能告诉我,你这是故意的,还是……嗯?”
没有责备,没有呵斥,明明只是正常的交流,梁月却是鼻子微酸。
老蔡那略显得粗糙的手轻轻按在梁月的头顶:“你家的事我听说了,确实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你也无法左右父母的意愿,但这不是你自暴自弃的理由。梁月,你现在还小,对这些事还无能为力,只能被动的受到影响……但如果你就这么自我放逐,随波逐流,以后的日子,你会过得更难。”
“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对自己命运的主控权……你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慢慢蓄力,以后,才有掌控自己人生方向的权利,才能从家庭的泥潭中把自己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