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名……”
余奥长这么大,只有姜半月能让他一愣一愣的:“你……只想进步五名?”
姜半月给自己长长志气:“五到十名。”
人总要量力而行。
此后,每个周末,余奥都会在一家麦当劳里给姜半月补习。第一次,是王娴娴送姜半月过去的。王娴娴给余奥包了个红包:“拿着,必须拿着!你的时间不是白来的。”
余奥收下了。
“余律师知道吗?”王娴娴不能不顾及余智梁。
余奥只说:“他忙。”
也就是说,余智梁不知道。王娴娴几年前面对的难题——女儿该不该和余奥做朋友,在几年后的今天像一座大山似的纹丝不动。无奈,在女儿和余奥真挚的目光下,她又说不出“不”字。
王娴娴一走,余奥把红包给了姜半月:“我不收,阿姨心里不舒服。我收,我心里不舒服。”
“所以你就让我不舒服?”
“你会不舒服吗?”
“不会。”姜半月把红包妥妥当当地掖进书包的夹层,“我替我妈存着。”
她心安理得,余奥反倒要问问:“你为什么不会?”
二人坐在桌子的同一侧。
姜半月梳着马尾辫,坐在余奥的右边,向余奥一扭头,马尾辫划了个弧度,落在她的右颈。她直视他:“因为这笔钱低于市价。既然低于市价,给你了,也是占你便宜。余奥,我们是朋友,不谈钱,你帮我补习,我带给你快乐,这样才是公平的,谁也不占谁便宜。”
“你带给我快乐?”余奥不是质疑,更像是重复了一遍。
姜半月将发梢往后一拨:“难道不是?”
余奥左边靠窗,面前的姜半月被阳光镶了一圈金边,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平添了张扬,空气中有灰尘在飞舞,都像是浩浩荡荡的大军给她撑场面。余奥不怕与人对视。
尽管他鲜有与人对视。
但他是不想,不是怕。
比如,他不想和余智梁对视。有一次,吃晚饭时,余智梁好端端让他抬头,盯着他看。连一旁的保姆都被波及得打翻了汤碗,他不怕,他有样学样地盯着余智梁看。最后,余智梁将手中的筷子砸向他:“阴魂不散。”
比如,他不想和同学对视。学校里,不乏他的追求者,有人明目张胆地看他,也有人偷偷看。只要对方不越界,他回避了就是。反之,他一个眼神就会让对方自讨没趣。
只有姜半月,他惊觉他不敢和她对视。
低下头,他翻开她三十六分的试卷:“开始吧。”
十分钟后。
姜半月一掌拍在余奥给她讲的第三道题上:“这样不行!”
余奥等姜半月的下文。
“学习方法,”姜半月皱着眉心,“你得先教我学习方法,就是那句……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光给我讲题没有用。”
“什么叫学习方法?”
“就是那种……”姜半月比手画脚,“那种能举一反三的东西,你教会我,就像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
“听讲,看书,算吗?”
“我听讲了,我也看书了。”
“听懂了吗?看懂了吗?”
姜半月腆着脸:“似懂非懂吧。”
在余奥面前,她不用装——不用装乖、装懂事,也不用因为三十六分装得天塌下来了一样,她可以畅所欲言,可以做自己,甚至可以像逗猫逗狗一样逗余奥。她甚至想逗弄地挠一挠他的下巴,但十五岁的他身高有一米八了,肩也宽,坐在她身边,让她想到《美女与野兽》的动画片……
她不是美女,他也不是野兽。
仅限于身型上的差距。
不同于姜半月的想东想西,余奥专注于如何打通姜半月的任督二脉:“你要的学习方法,我知道了。”
“你说!”
“今日事,今日毕,不留任何一个问题过夜。”
姜半月在指尖嗖嗖地转着笔:“你也只会讲大道理吗?”
说一千道一万,余奥还是要让姜半月面对她千疮百孔的试卷:“今天,你只管解决这上面的问题。”
姜半月愁眉苦脸地歪在了桌子上:“余奥,我叫你哥哥也没用吧?今天就是要死磕这个三十六分了吧?”
余奥的目光从试卷来到姜半月被挤变形了的侧脸上:“你可以试试。”
“哥哥……”姜半月试试就试试。
下一秒,余奥合上了试卷。
姜半月像安了弹簧一样坐直:“别别别,我学!我死磕!我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快快快,下一题。”
学习这件事,她不用别人求着她。
后来,她攻克了最后一道题,右手托着腮,面向余奥,放狠话:“不过如此。”
余奥在试卷上圈了几道重点题:“回去把这几道抄在错题本上,巩固一下。”
他以为姜半月又要叫苦连天了,她却一声没吭。他从试卷上抬眼。她三秒钟前还托着腮,这会儿脸颊沿着手掌、手腕和小臂一路缓缓往下滑,鬼鬼祟祟地又歪在了桌子上。他俯视她:“怎么了?”
“没怎么。”
他也不再问,再扫一遍试卷,看看有没有重点题的漏网之鱼。
说真的,他对他自己的学业都没这么上心过。
“余狗,”姜半月没叫余奥,也没叫哥哥,“我发现你这个角度……巨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