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为了钱,为了那些生存的钱,她竟是如此落魄呢? 终究,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了,也怪不了谁…… 他并不是第一次这样抱她,却是第一次,手微微颤抖地抱着她。 在她跌倒的瞬间,他方认出了,那才是他的小妻子——夕雪。 看着她腿上的鲜血涌出,那一瞬间,他竟是忽略了其他,包括,那个本该珍视的梦。 将她放到椅子上,能看到腿部的鲜血濡湿了他的长袍,淡蓝的袍子上,仿似绽开了灼灼的桃花一般。 “萧总,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有侍应生的声音传来。 “药箱。”萧默澶吩咐,然后伸手掀开自己的羽毛面具,也一并将她小脸上的羽毛面具掀开。 侍应生应声出去时,萧默澶能看到,夕雪的脸下意识地低垂,再怎样低垂,其实,都能看到,她的唇上,有一道伤口,现在,因她的紧抿,使得伤口处微微发白。 他取出一方帕子,轻柔地擦去那道伤口上残留的血迹: “摔疼了?“ 又是一方帕子,曾经,在那个被他称为‘偷酒’的夜,他也给过她一方帕子。 也是那方帕子,遮掩了她的狼狈。 现在呢? 他应该瞧出了什么,却仍是这样淡淡的不去提及,只拭去那些血迹,是否能将心底深处的阴霾一并拭去呢? 她的脸愈低下来,但,并不吭声。 他不再说话,侍应生很快就找来药箱,接着,在他眼神示意下,退出房去。 他打开药箱,亲自给她处理起伤口来,她的腿一震,下意识地阻住他的手势: “我自己来就好。” 他没有应她,只拉开她的手,轻柔仔细地处理起来。 伤口不算很深,消完毒,上了药水,除了腿上斑斓外,没有其他的后遗症,只是,她的神色,再不复来时的欢愉,有些什么,他瞧得明白。 可,在这一刻,他仅是放好药箱,听着外面音乐依旧,只将她温柔地揽进怀里: “还疼吗?” “默澶——”面对他如常的关怀,她是难耐的,“对不起,我太粗心了,撞倒了花架。” “对不起的是我,我没有一下子认出你来。”他淡淡说出这句话,是出乎她意料的,“没想到,你会选择这套装扮……” “是我没有站在灯光下,因为,我舞跳得不好,怕你找到我了,我的舞技让你——”她把小脸倚进他的怀里,才低低说出两个字:“失望。” 失望的,究竟是舞技,还是其他什么呢? 而这个轻微的动作,他就能暂时忽略她唇上的伤口了吧。 这个轻微的动作,只让他更紧地拥住她。 “累了?” 她默默地在他怀里点头。 是累,也是怕。 她怕再出去,仍会面对皇甫奕。 毕竟,今晚这个酒会,他是另外一个主角。 唇部的伤口在隐隐作疼,和着他彼时的那句话,她怎会不怕呢? 他的意思很清楚,他的报复,更是会伤人至深。 她真的怕,怕这样做,毁的,会是更多人。 尤其,以萧默澶的高傲,会忍多久呢? 而她不想成为,他们失和的根蒂。 哪怕,这不是她所能决定回避的。 “默澶,我在这休息会,你继续应酬,不用管我。” 这么说时,她的脸想稍稍欠出,可,这一欠,他的手却抚住她的脸,让她靠向他: “大卫会处理好一切应酬。” “默澶……” “我也有些累,一起休息会。” 他搂紧她,她再推脱不得,脸依偎在他淡蓝的长袍上,闭上眼睛,能闻到他胸襟处,檀香的温馨,这份温馨,让她紧绷的思绪渐渐松弛下来。 就这么依偎着,一直到,周围的音乐声慢慢消失,一直到四周安静一片。 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发现,他似乎并没有睡着,反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这样的姿势,保持那么久,一定会很酸。 而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能睡着。 仓促的起身,只这一起身,脸不可避免地正视他,她猛然想起什么,忙再低下脸去,却听到他淡淡的语音: “醒了?” “嗯,我睡了好久,你——” “我也休息了一会。”他的语音很淡。 “我们——回家?” 他松开揽住她的手,起身,却仍是打横抱起了她。 “我可以走路。” “腿好些了?” “嗯。”她点了点头。 他不再说话,仍然抱着她朝外走去。 外面的舞池灯光已然全部关去,除了头顶繁星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周围,是一片安静。 而他抱着她却是朝舞池走去。 “默澶——” 她轻唤间,他已抱着她走上舞池,然后,将她的身体放下。 甫放下的刹那,即便,透明玻璃底下,那些车海不复之前的喧闹,可,那么高的位置望下去,她仍是怕的。 但,这一次,他的手伸给她: “现在,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默澶。” “今晚,是我的疏忽,当初在未央婚礼上,我也邀请过你,可惜被百里楠拒绝了,今晚,你会再拒绝一次吗?” 她怎么会拒绝? 手放进他伸来的手心,他的力度温柔地将她拥起。 哪怕,没有音乐,却仿似有一道旋律,随着他第一步舞出,在彼此心房流淌。 但,她仍旧是怕的。 她的腿在舞池上,微微发软,眼睛尽量不去看底下,心还是蜷缩成一团。 “脚,踩上来。” 他在她耳边低喃。 她明白他的意思,电视剧上常能看到这样的跳舞方式。 是热恋中的男女特有的表达。 今晚,她可以吗? 不容她迟疑的,是他的执意。 她停了步子,将高跟鞋踢掉,然后,赤着白皙的足踏上他的皮鞋,一只,再一只,当两只脚都踏上他的皮鞋,她的身子随着舞动,仿似会失去重心一样往后跌去,他的手却在这时无比有力地拥住她: “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恐高了?” 这样,虽然在一开始会有不习惯,但确实不会再恐高。 因为和透明的玻璃间,是隔着坚实的他。 他洞悉了她的惧高,又以这样的方式,让她不再害怕。 是的,不再害怕。 心,慢慢舒展开来,下面那阡陌的道路上,偶尔有星星点点的车灯闪过,一如,现在她和他头顶那片苍穹一样,有的,是同样的繁星闪烁。 她轻轻点头,他拥她更紧,带她轻柔舞动着: “腿,还疼么?” 她摇头,只是蹭伤,怎么会疼的,疼的,不是腿,而是—— 骤然浮过这个念头时,她的手不自禁地,在他的掌心微微蜷缩起来。 他只做不曾察觉,就容许现在,片刻的难得糊涂,让她安然地在摇头后,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接着,是她低低的语音从他耳边传来: “是因为,我穿这件裙子,你才没有认出我来?” 低低的语音,背后的意味,却是分明的。 他该说是,还是不是呢? “那,以后,我不穿这种叛逆的裙子了……”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低柔的。 是的,低柔。 随着这句话,她的手从他的手心抽出,在他以为,她要结束共舞时,她的手交叉覆到他的颈部,他很高,哪怕,踮在他的皮鞋上,她仍需要够起双手,才能圈住他的颈部。 只这一圈住,她方能说完接下来要说完的话: “可,我也不想做她的替身了,替身永远只是替身,有时候会分不清,这些好,是对我的,还是对她的?” 轻轻柔柔地说完,尾音竟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可,他不会知道,这样的笑意中,眼底是婆娑的。 “小雪……” 他唤她,却没有更多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