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她23岁的生日,将嫁给叶苍霆,然后,搬到只属于他们的沧海东岸。 虽然最近一阵她知道他为沧海东岸新的销售企划案忙得焦头烂额,也为和永达地产竞标的事烦心,但他依然表示,婚礼如期举行。 仅宴请叶府相熟的亲戚好友,和一些生意伙伴,地点设在霆耀酒店顶层旋转餐厅。 至于辰颜这边的亲戚,父亲家中,会来几个远房的表亲,她知道也是看在叶苍霆的面子上,母亲那边,远在沪城的外公已明确表示,不会出席。 这个答案,在她拨通那个陌生号码时就意料到,但,缺少他们的祝福,丝毫不能影响她对婚礼的一种期盼。 因为,她与他们之间,本来就是没有亲情的维系,有的仅是名义上的亲戚关系。 因为,当她不再喊叶苍霆叔叔的那天开始,她发现,这个男子真的有吸引她的魅力,让她靠他越近,越被他的沉稳,体贴,温柔所打动。 这些,是司徒霄所欠缺的,固然他也有温柔的一面,但更多的,他对她是霸道的宣告占有权。 为什么又想起他呢?辰颜摇了下头,在片尾曲后把广告片头推上,导播间里,婷婷找阿欢问着什么,看到她时,脸上是极不自然的微笑。 对,一切看似十分美好,唯一的遗憾,仅是她必须面对同事表面恭维背后的不屑,认为她是别有所图,冲着叶家的产业而嫁。 人就是这么现实,当年龄悬殊过大的婚姻,都会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 对于这,她并没有多作解释。 信的人,不用解释,她都信,不信的人,再怎么解释,对方都不会信。 收拾完稿子走出直播间,新闻组和综合组的其他同事才刚陆续上班,一个个,主动去台长办公室测体温,这是非常时段台里的一个强制措施,每人每天,必须要测体温,超过375度,作为密切关注对象,如果超过38度,则需要回家强制休息,直到排除“嫌疑”。 辰颜属于热性的体质,体温本来就比别人高,所以每回,她总是先用冷水湿透耳朵,再在办公室跑三圈,才去台长办公室,让王台用体温计在耳朵旁“嘟”地一测,这样,王台就会满意地记下,368度,正负误差率极低。 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所以,她那天真的高烧,反没有被提前发现,才在用餐时晕倒。 她自嘲地笑笑,走到王台办公室,测完体温,她回办公室取了包,径直下电梯,准备采访两家4s店最新的车款上市,然后按照和叶苍霆约定的时间,下午两点去试最后修改好的婚纱及新娘的定妆。 走出电梯,手机铃声响起。 她接起,知道,是司徒霄。 “一起吃午饭,我在电台楼下等你。” “我要做采访,恐怕没时间。” “我有重要的事对你说。” “哎——” 在她走出玻璃门的刹那,司徒霄已将电话挂断,他戴了一副墨镜,站在车边,等着她。 她快步走过去,有些埋怨: “我今天真有采访,一会还要试婚纱,没时间吃饭,改天吧。” 他替她打开车门,坐出一个请的姿势: “我保证今天不和你说废话,绝对是正经事。” 辰颜无奈低头坐进去,毕竟自己生病那时得过他的帮助,对他再横眉冷对怕也是过意不去的。 本来这次的出席宾客名单,她考虑过是否要请司徒霄,但叶苍霆对此是持反对的态度,并且意思很明确,不希望不相关的商界朋友来太多。 系上安全带,司徒霄微微一笑,车,扬尘而去。 辰颜等了半天,他都没说话,仍专心致志的开车: “有什么事?”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了你就知道。” 车拐到望海花园前停下,这里靠近蛇口,九十年代后期这个住宅小区也算是豪宅,但,成也因海,败也因海,随着边上的海逐渐被填,这里的房价再回不到昔日的辉煌。 司徒霄从门卫处取了卡,把车径直开进小区,门卫见是名贵跑车,倒也不问去哪家。 车在进大门第一排住宅楼前停下,司徒霄率先下车,然后领着辰颜往当中那栋楼走上去。 老式的居民楼的楼梯台阶都很高,带着点灰尘的楼道里光线也很昏暗,上到二楼,一共四户,司徒霄从口袋中拿出一把钥匙,轻松地打开其中一户的门,门吱呀呀地打开,灰尘呛得辰颜咳了一下,司徒霄迅速走进一边的厨房,将窗户打开。 他的体贴其实一直是无微不至的。 清新的空气进入屋子时,辰颜才发现,这里,应该好久没有住过人了。 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因空气的流动,眼前骤然出现蒙蒙尘埃舞动。 厚厚的客厅窗帘紧闭的严严实实,家具都用白布罩着,靠近餐厅的边上,是一个走廊,连通里面的房间。 “你带我来这,就是重要的事情?” 辰颜疑惑地跟着司徒霄走进客厅,司徒霄没有回答他,拉开窗帘,伸手,将罩着靠墙家具的白布揭开,下面的一切赫然进入辰颜眼帘时,让她的眼睛瞬间睁得很大,源于震惊,白布下,是一个长形的桌案,上面的布置很简单,一个深紫红色的香薰月形摆设,一个相框。 相框内的照片很熟悉,就是那天,她在叶苍霆书房中所看到的。 漫天的樱花飞舞下,叶苍霆和一个女子快乐地笑着。 “她是谁,你该知道吧。”司徒霄拿起相框,擦拭上面的灰尘,让它更加清晰的展现出来。 然后,辰颜看到,这张照片和叶苍霆的那张是有所不同的,相片的左下角有苍劲的字体: 梦璃惠存。 梦璃,沈梦璃! 她母亲的名字! 其实,彼时,她就隐隐猜到是她母亲,但今天,更加证实,那么这间屋子,是母亲生前居住的地方? 她从来没见过母亲,唯一的印象来源于照片,但,从小到大,她并未见过母亲和叶苍霆的合照,说来也是奇怪,母亲生前是旭日电视台的记者,怎么可能这么多年和老总没有一张合影呢? 司徒霄捕捉着她脸上转变的每个表情,满意地看到,一切都如他所料。 他将相框递给辰颜,语意悠悠: “这里就是她和叶苍霆当年的爱巢。” 他刻意用爱巢两字,而并非其他,他看到辰颜的手剧烈的颤抖,终于,拿捏不住地将照片重重背面朝上扣在桌上。 她嘴唇哆嗦着,但没有说一句话。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这段故事说给你听,或许,这不仅是一段故事,毕竟它是上一辈真实的过往。”司徒霄的声音很温柔,落进辰颜心中,却如同寒冰一样的刺钻,她的思绪随着他的声音失去分辨能力,慢慢的沉沦进一种莫名其妙的悲哀。 “你母亲的初恋情人是叶苍霆,当年他们曾是沪城同创大学里最令人称赞的一对,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的恋情并没有得到当时双方家长的祝福,尤其,是你外公更是竭力阻止他们的往来,并迅速为你母亲选择了结婚对象,就是你名义上的父亲,辰东霁。” 他故意加重“名义”二字,辰颜随着这句话闭上眼睛,双手撑在桌上,指关节和手指形成一种极其痛苦的姿态,如同内心的挣扎。 “婚后,你母亲来到鹏城,进入旭日电台,这里,就是当初叶苍霆和她共同居住过的地方,十个月后,你出生伴随着你母亲难产而死,这里,就被封起来,每年你母亲的祭日,叶苍霆会一个人默默到这来,陪着她,二十三年没有改变。” “你——怎么知道的?”辰颜的声音颤抖地挤出,眼睛依然闭着,惟有这样,才能不用面对周围一切对于她来说的残忍吧。 “为了你,我任何事都愿意去调查究竟。” “包括,不道德地复制钥匙?”辰颜的声音很冷,冷到,会让人产生关于季节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