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盈微微笑,“家母从不炒这炒那,她娘家比我娘家更加富裕。”
“子盈,我明白了,谢谢你。”
子盈笑笑。
她们两人走出化妆间。
子盈想,过一年高戈那些豪宅升到十亿,不骂死她才怪。
但是可能吗,是上焉有花常好,月长圆的道理,妈妈时时说:每当红时便成灰,她命中什么都好,婚姻失败。
程伯棠迎上来,“你们谈得好投机。”
只见客人喝了几杯兴致高打拍子唱歌,此刻都不唱西洋民歌了,改哼中国民谣。
高戈款款上台去,嘹亮清脆地唱一曲白毛女喜儿过年,博得掌声如雷。
子盈觉得奇怪,在互联网中得知,这歌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内地此刻流行重金属乐与怒,大声说香港没有音乐人,他们先进得不得了,没想到港人那么能力模仿内地的过去。
宴会散了,郭印南送她下楼,司机把车驶过来。
他把手插在口袋,有一份悠然自信,“程子盈,可以约你看戏吗?”
子盈转身,“有无更好去处?”
“九龙城寨已经拆卸,张宝仔洞不复存在,虎豹别墅是历史陈迹,不如去深圳吧。”
子盈心动,把电话号码告诉他。
他写在手腕上。
子盈道别回家。
家真好,永远在等她,门一开,妈妈呼爱女的声音,家常小菜的香味,寝室中整洁的被褥……诚实可靠。
她沐浴后上床睡觉,想到第二天即不用上班又毋须上学,不禁内疚,耽久了,不知会否变成都会其中一个名嫒,无所事事,日日以名贵衣服及绯闻见报。
子盈一早起来,陪阿娥到市场买菜。
阿娥选择菜蔬,一贯蹲下亲手挑选,同新派子人手指指不一样。
子盈感喟:要做得比别人好一点点,就得多出十倍力气。
子盈试探问:“为什么不到超级市场,卫生方便。”
阿娥说:“冷冰冰,不新鲜,不知在保鲜纸待了多久,你看街市多有生命力。”
口气像诗人,子盈不住点头。
住外国惯了,只觉动物肉体肢解了挂在钩上逐块割下出售有点野蛮。
还有,将活鱼自缸中取出,当众用木棍大力敲它的头,鲜血四溅,可怕吗,看惯了就不觉得。
街市有一种特有气味。
“你妈妈说你放了学专吃沙甸鱼及泡面,然后啃生芹菜及胡萝卜。”
“是呀,真苦,阿娥要多疼我。”
“你几时跟我到上海去,我带你去吃个痛快。”
子盈觉得生活精彩。
从前局促地困在一个小岛,最远去大屿山,现在海阔天空,可以一直走到东北松花江、大兴安岭、长城、戈壁、甚至布达拉宫。
电话来了。
对方喂一声,她就说:“你是郭印南。”
年轻人有点高兴,“程子盈,你没出去?”
“出去了怎样听到你的电话?”
“也许是手提电话。”
“我没那么多话说,我没有手提电话。”
郭印南对她又增好感。
“我正在看报找工作。”
“你要‘找’工作?”他不置信。
“一份适合新人做,有创意有自由度的工作,薪水不拘,刻苦耐劳。”
“敝公司正请人。”
“你们是什么公司?”
“咦,昨晚是华南建筑公司请客,你不知道?”
子盈愉快地答:“我无知。”
“出来慢慢讲。”
“到何处见面?”
“你索性到华南来看看,一起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