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连一品自己都吓一跳,语气冷静、清晰,像告诉一个病人,他
已患上绝症。
" 他好似不知我俩已是姐妹。"
一品终于问:" 你们在约会?"
" 我约过他几次,他总是没有空。"
" 那么,继续努力。"
" 他已离开本市," 二晶叹口气," 暂时不会回来。"
" 啊,那么,顺其自然吧。"
二晶终于换了话题," 星期天陪母亲吃饭可好?"
" 没问题。"
放下电话,一品发觉背脊已经被汗湿透。
啊!原来她喜欢熊在豪多过她自己想象,抑或,知道一定要把他让出来,所
以才忽然计较?一品哑然失笑,他又不是她的,如何出让,况且,人都不在本市,
这种事应该结束了,十天八天之后,大家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傍晚,一晶循例到医院做手术,不知怎地,病人的千多万谢已不能使她欢欣。
回到家,电话铃响,咦,不会是熊在豪打来吧,这早晚他应该抵达碧海蓝天
的爱尔兰了。
她会向他摊牌:" 喂,你可知道两个杨医生是亲姐妹?"
电话提起,那边是把稚嫩的女声:" 师姐,我是李本领。"
" 本领,好吗?你人在哪里?"
" 云南贵州,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特地问候师姐。"
" 乖。"
" 师姐,我想邀请你来参观。"
" 啊。"
" 乘飞机四个多小时可到,我来接你,我们有宿舍供应,你如果周六来,星
期天可以回去。"
一品沉哦。
" 师姐,实不相瞒,我们有许多技术要向你讨教。"
一品笑," 本领你何必客气,我走一趟就是了。"
" 唉呀,开心死我,我立刻叫朋友与你联络。"
她挂断电话没多久,电话又再响,生气勃勃,比本领更起劲的声音说:" 杨
医生,我叫周炎,负责帮你订飞机票,星期六早上六时正来接你。"
一品胸中闷气已散掉一半," 需带些什么吗?"
" 杨医生,多买些糖果。"
" 明白。"
一品忽然精神起来,立刻动手收拾简单行李,并且亲自到糖果店挑了许多种
类的巧克力及棒棒糖,装满一箱。
她先推迟黎医生的约会。
然后同二晶说:" 周末我有事,母亲那里改期吧。"
" 姐,你可有熊教授消息?"
" 谁?"
" 没什么。"
不要紧,三个星期后没有人会记得熊在豪三个字。
一品决定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星期六一清早,那个叫周炎的年轻人准时来接她。
他英俊、机灵、笑脸迎人,但一直尊称她做师姐。
也许,在他眼中,一品的确是个前辈,除出尊敬,没有其它感觉。
一品惆怅。
在医学院的时候,她一出现,十八岁到六十岁的异性都会问:那穿白衣白裙
的女孩是谁,那时,异性彷佛不介意她只是个小女孩。
晃眼已尊为师姐了。
周炎的行李异常大件,重得不得了,报关时他解释是药品。
一品问他:" 你是外科抑或内科?"
" 不,师姐,我读建筑,这次行动,我属义工。"
一品口气像老人家那样点头赞许:" 好!好。" 在飞机上一品取出一本关于
云南地理环境的书本阅读。
" 师姐可喝武夷茶?"
" 比较喜欢龙井。"
" 可有听过大理花?"
" 好似就是芍药?"
" 师姐可知茶田附近种的玫瑰叫做茶玫?"
" 这我听说过,英人将之移植到英伦,占为己有。"
" 可不是。"
周炎很健谈,一路上说说笑笑,殊不寂寞。
一品有点高兴她离开了烦嚣的都会。
" 你花那么多时间做义工,家长不反对?"
周炎苦笑," 这次,他们不能再说不。"
" 啊?"
" 去年,我爱上一个女子,她比我大八岁,离过婚,有一子,父母大力反对,
人人都痛苦得不得了,终于,我俩顾全大局,决定分手,这次我休学一年,父母
不好出声。"
一品又啊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