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到底怎么了，嗯？”

简泠西垂眸看着他，许久他也没说话，他只把叶绯抱起来，坐去了沙发上，紧紧抱住他不说话。

这种被贴紧被拥抱的方式总能让叶绯联想到一条委屈巴巴缠住心爱的东西不肯放手的小蛇，叶绯心里软成一片，他配合地抱住简泠西，哄小孩似的轻轻拍拍他：

“在害怕什么吗，乖乖？跟我说说好不好，跟我说说呗，嗯？”

叶绯声音和语气都很温柔，他试着问：

“是不是不想吻我了？我知道我们小孩不会因为不喜欢我才不想吻我，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

简泠西没有回答。

沉默半晌，他突然叹了口气，放松了身体，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

他人陷进沙发表面的柔软中，头发有些乱了，半垂着眼睛，莫名有种颓丧感。

叶绯坐在他腿上看着他，而他抬眼同他对视，许久，简泠西撇开眼，很低很低地说了两个字：

“我怕。”

听见他的回答，叶绯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半，抽疼了一下。

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问：

“在怕什么？”

“怕你……会死。”

简泠西抬手挡住眼睛：

“死在我怀里。”

他们的亲吻，总是和死亡相关，记忆深刻的两次，都是在死亡之前的告别。

无论是在无人区互通心意后温柔绵长的吻，还是白塔七层风暴中带着血腥味的告别，结局都是叶绯死在了他的怀里，从温热到冰凉。

简泠西记得他的血的味道，记得被血液淋湿的感觉，记得他的生命在怀中逐渐消失的真实感。

记得他三次用刀结束了他的生命。

简泠西其实并不是个多磊落的人，他也想把叶绯关起来，想锁住他把他变成自己一个人的，想什么都不管，只要他陪着自己直到永远。

他跟岑麟是一样恶劣的性子，只不过他那些想法都埋在阴暗的最深处。

他装得什么都不在意，装得风轻云淡，然后在亲吻后一刀刺入他的脖颈，又抱着他感受着他的离开。

他装得太像，甚至骗过了自己，他自己都以为自己不在意，可那些画面早就被人用刀一点一点刻在了他心里。

在和叶绯接吻时，他不自觉就会想到怀里冰冷的尸体，接连而来的是恐慌、焦虑，甚至幻觉中唇齿间的血腥味。

他怕他再次死去，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个美好到一戳就破的梦，怕醒来，怀里的还是冰凉的尸体。他怕那个会笑会说爱他的叶绯早就死在了他的刀下，所以他要很用力很用力地抱住他，才能重新感觉到他生命的温度。

“……对不起。”

叶绯微微垂下眼。

他原本就算半个心理医生，现在听简泠西这样说，他很轻松就能确定他的症结。

创伤后应激障碍。

“是我太自私。”

是他自私又粗心，光顾着离别的浪漫，没顾及到简泠西要承担的心理压力。

“不怪你，怎么能怪你。”

简泠西就知道叶绯肯定要乱想，所以一开始都没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他，他以为自己能够一个人克服那些，但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气氛沉默片刻，最终，叶绯牵起了简泠西的手。

简泠西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微一挑眉。

他看着叶绯主动掀开了自己的上衣下摆，拉着简泠西的手，把他带了进去。

叶绯握着他的手，找见了自己心脏的位置，他将简泠西的手贴了上去，起先还被他冰冷的温度刺得一颤，但很快，他的指尖染上了自己的温度，一起变得温暖。

“你试试我的心跳，它在用力为你跳动。”

叶绯微微俯身，不太熟练地学着简泠西昨天的样子，用鼻尖、脸颊和下巴轻轻蹭他。

“我还活着，我是你的。”

简泠西也不知道这次的亲吻是何时开始的。大概两人都情难自禁，一定要更亲密一点，才能宣泄心里浓郁的情绪。

他安静地同叶绯接吻，眼前还是会跳出那些画面，还是会闻见血腥味，还是会感觉到失去一切的悲伤。但同时，又有人紧紧按住他的手，他手心下的心跳那样用力，又一次次把他拉扯回旖旎的现实。

咚、咚、咚……

他感觉心跳声在变快。

他想起叶绯说的。

“它在为你跳动。”

“我是你的。”

简泠西心里有某些危险的东西即将释放，他的手从叶绯心口处离开，顺着他脊梁的线条一路向下，路过腰窝的起伏，却在碰到他的腰带时清醒了一些。

叶绯也感觉到了他的动作，他脸颊和耳尖染上了一些红。

他感觉到简泠西没有继续的意思，就主动凑到他耳边，问：

“不打算继续？那你想不想试试小圣子教给我的东西？”

“？”

提起那家伙，简泠西彻底清醒了：

“他说什么？”

“就……”

叶绯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简泠西看着他的样子，轻笑一声，想说算了不用了。

但很快，他笑意一顿，刚刚找回的清明再次染上醉意。

他看见叶绯意有所指般，吐了吐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