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 岑麟的伤势终究是在凌不断流淌的血液下痊愈如初,但伤虽然好了,她的床上却都是大片大片的血液, 看着显然已经不能睡人了。
所以那天晚上, 岑麟抱着枕头和被子,去了凌的房间。
凌的床无法容纳两个人,她让岑麟睡在了床上, 自己睡在地上。
岑麟说她想听歌,凌就唱给她听, 而等几段旋律哼唱完, 空气陷入沉默,凌望着天花板, 却没有一点睡意。
过了很久,她才试探着叫了岑麟一声:
“阿麟, 睡了吗?”
“没有。”
“嗯。”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凌顿了顿,最终小声问:
“我今晚救你的事情,你可以不告诉别人吗?我知道,不供出我的话,你可能很难跟人解释,但你至少别说是我的血有治愈效果,可以吗?”
“为什么?”
“因为叶叶为此受了很多折磨, 他在我来时提醒过我,不能暴露自己的能力。”
“那你还救我?”
“我不想你死啊。所以没想太多。”
“啊……”岑麟顿了顿, 略显含糊地应了一声:
“哦,知道了。”
“谢谢你啊。”
凌轻笑一声。
“明明是你救了我, 为什么你要谢我?”
岑麟实在是不懂她。
这个问题, 凌没有回答。
岑麟也直勾勾望着天花板, 她没有一点睡意。
许久后,她突然撑起身子,趴在床边,看着床下的凌:
“喂。”
“嗯?”
凌也还没睡,她睁开眼睛望着岑麟。
岑麟垂眼看着她,抬手将自己的红发拨到耳后,随后漫不经心地问:
“你跟我走吧?”
“去哪啊?”
凌有些茫然。
“随便去哪。”
岑麟翻身躺了下来,她的短发随着床沿垂落,晃晃悠悠:
“等我长大,等我变强,我就带你走。离开这个地方,想去哪都行,随便去哪。”
“嗯……好啊。”
凌微微弯起眼睛:
“那我等着了。阿麟,你是想和我一起生活吗?”
“还好吧,我不讨厌你。”
岑麟垂下眼,蜷起了手指:
“你歌唱得不错,我也就勉强能接受跟你待在一起。”
“这样啊。”凌弯起唇:
“叶叶也喜欢听我唱歌。”
听见这个名字,岑麟在凌看不见的角度皱起了眉。
她知道,凌口中的叶叶就是她的弟弟。
“我记得你说过,岑介伤害过你弟弟?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能力,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
凌提起这个,有些难过:
“叶叶是个很好的孩子,他从来没伤害过任何人,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都要伤害他。”
“伤害一个人原本就不需要理由。”
岑麟的声音有些冷,很快,她又问:
“喂,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有啊。”凌眨眨眼睛:
“我希望坏人变好,希望叶叶遇见爱他的人,希望他好好的,希望他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一切,不会再被任何人伤害。”
“都跟他有关?”
“嗯。”
岑麟冷笑一声:
“你倒是一点不想着自己。”
“没关系啊。”
凌的声音很温柔:
“因为,爱他保护他,是我的使命啊。”
“……”岑麟一双眉皱得更紧了些。
她似乎不想继续和凌聊下去了,她把脸埋在枕头里:
“我睡了。”
第二天,在凌睡醒时,岑麟已经离开了她的房间。
昨天身中数枪的人在短暂的一夜之后痊愈了身上所有伤口,这件事应该很难让人接受,但不知道岑麟用了什么借口掩饰,她身边的人,无论是岑介还是方远,都没有追究这件事。
昨夜好像一个短暂的插曲,那之后,一切事情恢复正常,岑麟还是每天都要去地下五层训练,还是每天都和凌一起吃饭,还是时不时带她到处转悠,还是喜欢听她唱歌。
不过也有不一样的,在那之后,岑麟受伤的频率明显变高了,从前是三天一小伤五天一大伤,而现在她每隔几天就会挂点重伤在身上。凌已经不记得岑麟有多少次是半死不活剩着半条命被她带回的房间,她没有办法,只能一次一次地给她自己的血,好保住她的命。
但她一次次帮她痊愈,似乎只会让岑介对她的要求更加苛刻、虐.待更加猖狂。
说起岑介,那天在地下六层、他主动向凌介绍了自己后,凌以为他会找自己的麻烦,但事实上并没有。岑介似乎完全不打算搭理他,只是一次次地折磨岑麟。他可能是单纯地在惩罚岑麟,又有可能是在暗示凌某些东西,凌也看不太懂。
直到,在数不清第几次将岑麟从生死边缘拉回来之后,凌觉得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凌总觉得岑麟经历这些是因为自己,就像当初的叶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