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爷消消气,本店以后有新来的茶都给几位爷提前留着。”
文人也不都是酸腐的,中间有几个低声和欧阳少普道:“他家的茶十有八九是贡茶,想必有宫里的门路,不能得罪的太死。”
欧阳少普撇撇嘴:“宫里怎么了?我读的是圣贤书,行的正坐的直,难道还怕他不成?”
几人吓得变色,“欧阳兄不可乱说。”还当着掌柜的的面呢。
“我们还是回去吃茶吧。他家的茶确实不一般。”
大概有人递了个台阶,其他人也顺势下了,携手又回了茶楼,只剩下欧阳少普独自一人留在原地,也没人敢拉他进去。刚刚他那话保不齐得罪了宫里,其他人都恨不能离他远点。
温在敏眼珠一转,落后几步,“小弟肚子疼,几位先上去,我稍后就来。”
温在敏悄悄追上掌柜的,确认道:“你们这儿二十文一张票对吧?”
掌柜的解释道,“你点的东西满二十文就送您一张票,票是不花钱的。”
温在敏不在乎吃的,只在乎票,“这是一两银子,给我来五十张票。”
掌柜的示意伙计在计票栏上把温在敏的“二十八”改为“七十八”,又问:“那这茶水?”
温在敏确认如今自己的票数第一,就潇洒地朝掌柜的挥挥手,“不用送了。”
下午,吃过午饭的人渐渐回来,又是十八般武艺的较量。
直至晚上,华灯初上,操劳了一天的人们也来到茶楼消消食。
“有请今日的最后一个节目——由玉麒麟带来的《因缘错》。”
“玉麒麟、玉麒麟来了!”
“真是玉麒麟?”
“不是说他嗓子倒了吗?”
“听说班主都被撵出京城了,怎么还回来了?”
“真的假的?不会是有人假冒玉麒麟?”
二胡声响起,清脆明亮的戏腔传入在场人的耳朵里,如昆山玉碎凤凰叫,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场面为之一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望向后台。
后台缓缓走出一人,娉娉婷婷,身段窈窕,行如弱风摆柳,静如春花照水。
“玉麒麟,真是玉麒麟!”
“好!”
叫好声起此彼伏,热闹的气氛甚至胜过了开幕的莲花落。
“这戏好耶!”
“这就叫做好人有好报。”
“玉麒麟名不虚传。”
台下有议论戏的,也有议论人的,尤其是看了一天各式话本子、小曲儿的观众发现“救世济民”题材能写的无非就是歌颂摄政王,角度过于单一。
而娄长风的戏,则取巧,讲的是一位富家千金帮助过一个贫穷的女子,后来千金家中遭遇了大水,贫穷的女子反而因为嫁给了江南富商而飞黄腾达,反过来帮助千金一家。千金一家在摄政王的赈灾中保全了性命,又在富商的资助下整顿家业,再次过上了富足的生活,两家还成为了通家之好。
这个戏以一个家境富裕的千金小姐的视角表现了主题,以小见大,让审美疲劳的观众眼前一亮,又是这一时代常见的因果报应题材,起到了教化的作用,加上唱腔优美,曲词文白相间,让文人雅客和普通百姓都十分喜爱。
最后统计得票结果,玉麒麟的《因缘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二狗子的《摄政王好》拿到了二等奖,一百两银子,差点把二狗子几个兄弟激动得昏过去。
诗文则单独评选,温在敏坐在楼上,喜滋滋地等着第一落在自家头上。平日里他诗文也就是中游水平,结集出版时也都放在不前不后的位置,基本没人看。今日若他得了第一,甭管第一怎么来的,至少能捧着文集吹嘘一阵。
“岳子霖《心忧天下》得票九十三票。”
“钱维力《济世救民》得票九十票。”
“花闻悦《忧民》得票八十八票。”
……
温在敏傻了,怎么这些人票数都这么高?大家不是都去投玉麒麟了吗?
他拍了拍脑袋,一抬头正瞧见岳子霖从外面回来,橘黄的光线照在岳子霖的麻子脸上,温在敏突然明白过来,他能买票,别人也能啊!
而且这几个人平时诗文还不如他呢!
温在敏咬咬牙,钱都花了,不能白花,只能继续花了,至少买个前三。
他借口方便,又下去了一趟。招数不怕老,管用就行。
掌柜的笑眯眯地把温在敏的票数改成了一百二十票。
温在敏心满意足,现在谁还能和我争?
温在敏背着手,把下巴抬得高高的,好似一只斗胜了的公鸡,慢腾腾地往回走,一不留神没看路和来人装了个正着。
“谁啊?怎么走路呢?”
不等温在敏恼羞成怒,来人已经先骂上了,温在敏捂着额头,听到熟悉的声音迟疑一下,“花兄?”
花闻悦怒气一顿,有些讪讪地道,“原来是温兄啊。温兄怎么来这儿了,快上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那你怎么在这儿?”温在敏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两人都反应过来,
“你是来……”
“你也?”
“咳咳咳,没什么,花兄,小弟先上去了。”温在敏假装咳嗽,快步上楼,头都不抬一下,再没了刚刚的骄傲样。
花闻悦也很尴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又怕温在敏回去胡说,连忙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