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撑着桌案站起来,“摆驾永泰宫。”
小皇帝扶着张太后的手,母子俩一同上了轿辇。
张太后的翟车金碧辉煌,洒金绸缎做的轿衣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九头金凤作为装饰,轿辇后面乌泱泱上百人列队跟随。
轿辇在永泰宫门口尚未停稳,张太后就搭着女官的手下来,挂珠耳珰叮当作响,头上的金凤步摇仿佛展翅欲飞。
张太后和小皇帝带着人直闯永泰宫,宫人不敢阻拦,只能大声喊:“太后、陛下驾到。”
摄政王笑笑,看向四平八稳坐在太师椅上的秦珉,“好戏来了。”
“给皇嫂请安。”摄政王敷衍地欠了欠身,不等张太后开口,就状似担忧地道,“皇嫂前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光天化日之下擅闯小叔子的宫殿,即便是皇嫂,也好说不好听啊。”
张太后一噎,“你放肆!你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也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吗?”
摄政王啧啧两声,向后扫了一眼,“侄儿也来了?本王还以为是皇嫂的跟屁虫,没看到,没看到。侄儿恕罪啊。”
小皇帝指着摄政王,“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下文。
摄政王这副欠揍的模样,让两旁紧张不已的宫人都紧紧抿着嘴,生怕笑出声来。
秦珉第N次怀疑人生,当初他有那么贱吗?
一定是摄政王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
秦珉撇开眼。
不是他的问题。
张太后不再绕弯子,直奔正题,“你为何领兵进宫?还让人搜查私库?你是要造反吗?”
摄政王端起描金瓷碗,吹了吹清亮的茶汤,轻描淡写道:“东西丢了,主人当然心里着急了。”
秦珉移开视线,第N次腹诽:戏过了,别得瑟了。
“你此言何意?”张太后冷冷地问。
“这笔银子,是要用来筹措漠北将士们过冬的棉衣的,耽误不得。”
“如今银子丢了,漠北将士们着急,就亲自来找了。”
小皇帝忍不住插嘴:“你说今天进宫的不是你府上的侍卫,是漠北大营的人?他们不是在守卫榆林吗?他们走了,榆林谁来守?丢了榆林,谁来负责?”
无怪小皇帝着急,榆林位置关键,丢了榆林,柔然就能领兵长驱直入,深入大虞腹地,直奔京城。
“自然什么时候找到东西,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没了棉衣,回去也是饿死,与其死在漠北,不如死在京城,落叶归根。”
摄政王眉目不动,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宫内有贼,为了保证皇嫂和皇帝侄儿的安全,就由榆林卫和御林军一同守护神龙殿和慈宁宫吧。”
张太后伸出手,直指摄政王,玳瑁护甲在日光下泛着五彩的光,“你敢!你想要控制皇宫,还想控制哀家和皇帝!”
榆林卫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上来,刀枪明晃晃,剑戟上映着耀眼的日光,盔甲随着榆林卫的行动发出碰撞的声响。
张太后和小皇帝此时都脸色发白,摄政王居然真的叫了榆林卫秘密进京。
“护驾!护驾!”张太后和小皇帝尖锐的声音同时响起。
秦珉嫌恶地扭开头,再没了看戏的兴致。
他当初到底怎么败给这对母子俩的?
是他当初太蠢了吗?
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站出来,“你们这些狗奴才,谁敢上前!我伺候了太后二十余年,从没见过这等荒谬之事,你们谁敢动太后和陛下一根毫毛,就是惊扰圣驾,你们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
一个小太监眼珠子转了转,也昂首挺胸站出来,“奴才对陛下忠心耿耿……”
小太监话还没说完,只见视线仿佛向上提了提,蓝灰色的太监服此刻却变成了红色,刚刚说话的老嬷嬷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再想退后,已经来不及——他死了。
“阻拦查案者,与元凶同罪,杀无赦。”摄政王对倒在面前的两具尸体毫无反应,他见的死人多了。
可久居深宫的人哪里见过这架势,想表忠心的都忙不迭退了退。想表忠心,也得有命在啊。
一下子死了两个人,宫人对“护驾”彻底充耳不闻,在榆林卫围上来到时候,就个个慌乱地退后,你挤我我推你,往日里排列得一丝不乱的队伍如同无头的苍蝇,嗡嗡乱飞。
只剩下冯太监和太后的贴身女官忠心地护着太后和皇帝。
摄政王挥挥手,“送皇嫂和皇帝侄儿回宫。”
张太后和小皇帝来时前呼后拥,回去时却几乎被压上了轿子。
抬翟车的轿夫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榆林卫随便指了几个宫人抬轿子。
没抬过轿子的宫人在榆林卫沾血的刀刃下不敢反抗,摇摇晃晃把翟车抬起来,毫无经验又心惊胆战的宫人脚下一不留神绊了下,狠狠摔了一跤,把张太后和小皇帝摔了个四脚朝天。
张太后为了排场,带了满头珠翠,如今头上的凤冠过于沉重,整个人头重脚轻,脸先抢在地上,一向精心保养的皮肤顿时渗血。
“啊——”
一声尖叫,张太后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