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二一把捂住娄五的嘴,让他把没说完的话都咽了下去,连拖带拽拉走娄五,“他今天失心疯了。”
一边说着,一边拖着呜呜呜乱叫的娄五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娘!”秦珉双膝跪下,“以后长风就交给我了。”
娄夫人泪如雨下,苍天开眼,娄家到了如此境地,竟然还能遇到秦珉这样的孩子,果然种善因结善果。
张嫂子在一边看了半天,都插不进去话,眼看着秦珉开口叫“娘”,娄夫人泪如雨下,连忙拿出帕子,给娄夫人擦干眼泪,道:“多好的孩子,有这个孩子,这是你的福气啊,不该哭,你该笑。”
娄夫人被张嫂子劝住,点头答应,“好孩子。”
这就是认下了。
娄长风也双膝跪地,“娘,以往都是您为我操心,我能活着到建州,也离不开您和二哥、五哥的照顾,以后我长大了,跟着秦大哥上山打猎,在伙房也吃喝不愁,您不必再为我忧心了。”
这话娄长风早就想说了,他不想娄夫人为了他挑灯缝衣裳,这样的衣裳他穿着也心有不安。
娄夫人一怔。世人偏爱幺子,娄夫人也不例外,尤其娄长风体弱多病,娄夫人从他出生起就操心娄长风得多,加上娄长风聪明伶俐,读书几乎过目不忘,被先生称为“神童”,娄太傅在世时就说“读书种子,全在长风一人”,这样的孩子不受到万千宠爱,才不正常。
但现在娄长风面容还带着十几岁孩童的模样,但目光坚毅,肩背挺直地跪在她面前,她才意识到这个孩子到底是长大了。
“长风,娘、娘……”说着,娄夫人就说不下去了,有时候孩子长大未必是件好事,尤其面前是娄家家破人亡时被迫长大的幺儿。
张嫂子也一阵心酸,想起自己早逝的儿子也是十几岁就跟着亡夫上了战场,出征时,儿子一张娃娃脸,笑着向她挥手,“娘,我长大了……”
长大了,却再没回来。
张嫂子抹了把泪水,收起伤感情绪,反过来劝慰娄夫人道:“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孩子长大是好事,难道你还能跟着孩子一辈子不成?”
娄夫人收了眼泪,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娘、娘知道了。”万千的情绪都囊括在这一句“知道了”。
“该回了。”秦珉估摸了一下时辰,拿着张嫂子递过来的包袱,打开瞧了瞧,护心和手套都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秦珉和张嫂子道了句谢,带着娄长风和娄夫人依依不舍地告别,“娘,我们走了。”
娄长风总觉得秦珉这句“娘”叫得格外顺口,好像筹谋已久的样子。
错觉吧……
娄长风驱散这个奇怪的念头,郑重道谢:“秦大哥,谢谢你。”
秦珉一手拿着包袱,一手牵着娄长风,问:“我都认了你娘做娘了,你不叫我声哥哥?”
娄长风:“……”
果然筹谋已久。
娄长风当初就叫不出口,现在更加叫不出口了,“秦、秦哥,你、你为什么不去神箭营?”
娄长风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多此一问,但他总觉得秦珉不去神箭营的原因不止是为了给秦大伯养老送终这么简单,凭他对秦珉的了解,秦珉更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怕上战场的人。
察觉到娄长风转移话题的意图,秦珉勾起唇:“你想知道?”
娄长风心道果然,秦珉不去神箭营另有隐情,不由得竖起耳朵。
“叫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娄长风:“……”
“哥哥”这个话题是绕不过去了。
娄长风抿住唇,像一只死活不肯开口的蚌。
秦珉套路老婆没成功,也不气馁。
就在娄长风以为秦珉不会说时,秦珉突然道:“因为哥哥不想离开你。”
娄长风抿抿唇,总觉得这句话暧昧得很,似乎真像五哥说的,秦珉想要欺负他似的。
但娄长风太单纯了,他根本不知道两个大男人怎么个欺负法,他只觉得像秦珉这种口头上占便宜就是最大的欺负了。
娄长风又羞又恼,甩开秦珉的手,加快脚步回到伙房。
娄长风听到后面没动静,以为秦珉真的被他甩开了,回头一看,就看到秦珉拿着包袱,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动作也不见加快,但偏偏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不远不近。
秦珉眉眼带笑,无端地娄长风从他眼中看出了戏谑,像是一只计谋得逞的狐狸,眸光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