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武揉了揉眉心,压下眉眼间的怒火,堂堂一方节度使,竟然要受一个腌臜东西的气,简直岂有此理!
很快,林易武帐下的谋士匆匆来到书房,听说皇帝召节度使入京的事情,连连劝:“节度使万万不可入京!”
“皇帝此举名为贺寿,实则节度使一旦入京,岂不是把旦夕祸福都交予他人之手?”
“节度使不如称病。”
林易武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为难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接下来又该如何?”
谋士提笔在纸上写下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静观其变。
于是夜里,林易武就旧伤发作,适时“病了”。
陈公公来瞧,林易武都让底下人以“节度使病中不宜见人”挡了回去。
但陈公公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性子,“节度使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难不成是不愿意给太后娘娘贺寿吗?”
这顶大帽子自然谁也不能背,管家一脸为难地道:“节度使征战多年,昨日受了风寒,暗伤发作,起不来床了。”
“节度使这病是经年旧疾,冬日里发作是常有的事。”
陈公公甩了甩手中的拂尘:“杂家皇命在身,总要看一眼节度使才好有个交代。”
管家挡在门前,“节度使这病不能见风,不然就病得更厉害了。”
陈公公压根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推开管家,就往屋里闯。推开屋门,只见林易武一身白色里衣,眼睛半闭半开,一副憔悴虚弱的样子。
屋内一股刺鼻的药味挥之不去,大约是为了驱散难闻的药味,屋内熏了很重的香,浓郁的香味混合着药味,差点将人熏晕过去。
陈公公推门进来,屋外刺目的光线照进昏暗的室内,林易武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虚弱道:“公公!”嗓音低沉沙哑,对屋内的浊气恍若不闻,真有病入膏肓的架势。
陈公公捂住鼻子,看了一眼床上的林易武就嫌恶地移开视线。
“公、公别、过、了我的……病气。”
林易武断断续续地道,说着嘴角留下一丝涎液。
陈公公也有点被唬住了,捂着鼻子骂了句“晦气”,转身急匆匆地离开。
望着陈公公走远,林易武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动作利落的哪像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阉人欺人太甚!”
林易武恨恨地啐了一口。
林易武打发了陈公公,叫来幕僚,“陛下为何突然要召集节度使入京?你们可打听到了?”
陈公公来势汹汹,打了林易武一个措手不及,现在虽然应付过去了,林易武总得知道为什么。
幕僚呈上密信,林易武放到火上烤了烤,仔仔细细把信上内容看了一遍,“荒唐!”
不止林易武,各地节度使突然接到大内宦官的三催四请,也是一头雾水,纷纷打听消息,有消息略微灵通些的,气得直咬牙。
这主意竟然是一个高句丽女子出的!
朝中大事,皇帝竟然不通过三省,而是跑去和一个外邦女子密谋,简直荒唐至极!
朝中也炸开了锅,自上次中书令被拖拽出大殿后,就一直称病在家。这本是大臣以退为进的一种手段,要想大臣“痊愈”,需要皇帝去慰问一番,君臣之间的嫌隙自然也就消弭于无形,这也是皇帝和大臣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小皇帝不喜欢被老头子指手画脚,不仅不去慰问中书令,还派人去中书令府上道:“中书令年老多病,不如辞官回乡,颐养天年。”
中书令气得胡子乱颤,老头子也有自己的风骨,知道皇帝厌恶自己,干脆利落地辞官回乡了。
如此朝中少了一个诤臣,但皇帝却并没有让人接替中书令的位置,反而令身边的阉人起草所需的诏书。
中书省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大臣们对此不乏怨言,三省之间互相倚靠,互相制衡,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如今皇帝抛开中书省,让宦官掌权,他们如何可以接受?
宦官能够出头,全依仗皇帝,恨不能让小皇帝更加倚重他们,于是很多宦官趁机把大臣私下里的怨言添油加醋汇报给小皇帝。
小皇帝听后勃然大怒,把这些大臣抄家的抄家,问斩的问斩,竟然和当年直言劝谏的娄太傅一个下场。
一时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娄太傅的事情也再次被人们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