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从后视镜里面盯着两人:“到底是开快一点还是开慢一点?”
洛可嘉看着老奶奶,只听老奶奶说:“我心脏不好,开慢点。”
司机立刻抬高了脚,只松松踩着油门,开成了乌龟赛跑车,后面的车见状,纷纷超车。
洛可嘉靠在椅背上,他的手还被老奶奶抓着,他望向窗外,一颗心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沉下去,看着后面的车纷纷超过这辆,往更远的前方奔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心如死灰。
他忍不住转过头去,目光像是细密的渔网那样,静静地笼罩着这位老奶奶。他回想十八年的人生,想在老奶奶的这张脸上找出熟悉的痕迹,思考自己是否与她有过过节,所以她要这么不遗余力地毁掉自己的高考,可他一直思考到出租停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对老奶奶的印象还是一片空白。
老奶奶下车的时候,说自己腿疼腰疼,磨蹭了两分钟才出了车门。洛可嘉深深呼出一口气,忍住了离开的冲动,搀扶着老奶奶进了医院。
医院,是一个不管什么时候都人流密集的地方,老奶奶不在紧急情况的范围内,只能老老实实地排队。
洛可嘉给她挂完号之后,最后看了一眼时间,英语考试还有两分钟就要开始了,按照高考的规则,各科目开考十五分钟后,考生就失去了进入考点参加该科考试的资格。
也就是说,他只有十七分钟的时间力挽狂澜,又或者是垂死挣扎了。
若不是从小接受“跪天跪地跪父母”的教育,洛可嘉现在真的想跪下来求老奶奶,他忍住眼泪,问:“奶奶,已经挂好号了,您可以不可以自己按照流程去体检,三个小时后我就回来陪您……”
老奶奶浑身的力气好像都用来抓住洛可嘉的手了,她没点头,没说好,只是气势如虹地抓住了洛可嘉,不让他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洛可嘉又哀求了老奶奶几句,老奶奶不为所动。
五分钟后,洛可嘉主动放弃了挣扎,被动放弃了高考英语。他坐在医院的椅子上,闻着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看着白大褂在面前闪来闪去,心里想的是:我完了。
等到高考英语科目开场十五分钟后,洛可嘉单手拿出手机,想先跟父母说这件事,但想到他们在出差,犹豫了一会,退出了通讯录的界面。他想告诉好兄弟林序,但林序此刻正在考试,告诉他他也看不见,算了,等考试结束之后再说吧。
反正木已成舟,他已经失去了考高考英语的机会了,不管跟谁说这件事,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更可笑的是,大半天之后,老奶奶的全身体检结果出来了,除了膝盖擦伤,她一点事也没有!比许多熬夜不吃饭的年轻人都要健康。
洛可嘉生无可恋地交了医药费,郁闷得甚至有点想虐待老人,老奶奶拍拍屁股走人了。而天大地大,洛可嘉不知道可以去哪儿,便在医院里枯坐着,他垮着一张死人样的脸,路过的人纷纷猜测他得了绝症,洛可嘉不是感受不到旁人的注目礼,但他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直到高考文综也结束的时候,洛可嘉才拿出手机,给林序发了条消息。
林序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可嘉,你怎么了?”林序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我骑车去考场,撞到了一位老奶奶……”
“你等着,我现在买南城的机票,应该明天早上就能到了,你千万别做傻事。”
电话里看不见洛可嘉的状态,林序急得要死,他想安慰洛可嘉,但是语言现在显得太过苍白,他一边叫洛可嘉别做傻事,一边将目的地从东城改到了南城,今晚已经买不到机票了,林序订了明天最早的一班机。
听声音,洛可嘉的状态还算可以,林序上了卢艺思的车,用手势示意自己在打电话,卢艺思开车回家的过程中,林序的电话就没有停过。
后来,洛可嘉说自己累了,想回家睡觉,林序不放心地叮嘱了两句,让他回到家之后给自己发消息,这才挂断了电话。
卢艺思听到他说话,也猜到了一半,她原本想问林序感觉怎么样,但看到林序像纸那样苍白的脸,便改口问了洛可嘉的情况:“可嘉怎么了?”
林序将事情简单道出,说:“不知道哪来的老奶奶,这也太……窒息了。”他得耗尽十七年的素养,才忍住没说出“晦气”两个字。
卢艺思听完也无语了,他说:“这是天降横祸啊,可嘉还好吗?”
“高考英语和文综都没考,肯定不好啊,估计要复读了。妈妈,我买了明天飞南城的机票,想去陪可嘉几天,可以吗?”
高考结束后,卢艺思原本就想让林序好好玩几日,闻言当然说可以,她说:“你去到之后不要主动提高考的事情,陪可嘉散散心吧。”
“嗯,知道了。”
林序拿起手机,给霍钰成发了条消息:【对不起啊,出现了点意外,这几天我不能去东城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