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患者去做手术了，病房里面只有他们，气氛很放松。

毛玉兰说：“我刚问了医生，钰成还得在这躺一个星期才能出院。”

林序也知道，他说：“没事，我们轮流照顾他，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像养猪那样养。

毛玉兰说：“我已经说过他了，跳舞哪有身体重要？总是不听。看吧，现在果然出事了。”

林序说：“对啊，我也说过他好多次了，真是屡教不改，一点也不把我们俩放在眼里。他喊痛我也不理他，自己作的要自己受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给霍钰成插嘴的机会，林序去打电话的时候，霍钰成已经听了很多这样的话了，听到耳朵都起茧了，但他没有任何不耐烦，只是笑着看母亲和爱人站在同一阵营。

毛玉兰给林序削了个新的雪梨，林序一边啃着，一边继续跟毛玉兰唠家常。比起霍钰成，他更像是毛玉兰的亲儿子。

毛玉兰问：“你就这样跑过来，工作没事吧？”

“没事，我之前工作强度太高了，也是时候休息一段时间了。”

林序确实是这样想的，不然下一个病倒的恐怕就是他，他提议的个人直播对他来说不太像是工作，只不过是对着镜头唱些自己写的或者自己喜欢的歌罢了，算是喜欢做的事情。

毛玉兰来得也算匆忙，她打算去超市买点日用品，问林序要不要一起去。

林序说：“不了，我在这看着他。”

毛玉兰觉得这样也放心，便自己一个人下去了，林序将直播的打算告诉霍钰成，说：“医院没有适合我直播的地方，我今晚去酒店待两三个小时，直播完再来陪你。”

“别来了，你直播完就在酒店睡吧，第二天再来。”霍钰成不希望林序那么折腾。

“你不用怕我累，我订的酒店距离医院就只有两百米的距离。”

“妈来了，你的折叠床被她据为己有了。”

“你这个不孝子，你还想让阿姨睡折叠床？”

霍钰成十分无奈，如果有人听他的话，他真希望这两个人都住在酒店，林序昨晚睡了一天的折叠床，今早起来居然没嚎腰酸背痛，这也是一个奇迹了。

霍钰成替两人作了安排：“你们轮流睡酒店和医院，不要两个人都跟着我受苦，可以吧？”

“好吧。”林序总不能一直霸占陪在霍钰成身边的位置，他虽然霸道，但不是不讲道理。

酒店问题解决了，霍钰成将问题的重心转回来，他问：“你要唱两首同性恋的歌？”

“嗯，你有什么看法？”

“你经纪人还同意了？”

“对啊，我费了一番口舌才说服她的，被迫答应了很多附加条件。”

“既然她同意了，那你就好好唱吧。”霍钰成勾着他的手指，“我会去看你的直播的。”

林序说：“行儿，你跟阿姨一起看我的直播吧，今晚的娱乐活动就这样安排好了。”反正他会设置禁止言论，也不怕他们看到什么会污染心情的东西，他这两天也没怎么看被迫半出柜事件的后续评论，心情还算可以。他积极地面对着命运给出的难题，不奢求交出满意的答卷，他只想在上面写下无悔的答案。

其实现在的同性恋环境已经好了很多了，部分年轻人和少部分中老年人都已经能接受，但也还有很多人无法接受，这是正常的，社会观念的变化并非朝夕可改。

写同性恋的中外歌曲其实不少，林序先排除掉了国语歌的选项，再排除掉了他虽然会但是会得不多的韩语歌和日语歌的选项，其实他能选的只剩下粤语和英语，不过他还是觉得两首歌的名额太少了，太难选。纠结了一番之后，他选择的第一首歌是粤语歌《命硬》，这首其实也算不上是同志之歌，因为创作者和歌手没有直接挑明过这种意思，而阅读理解也能有很多种解释，歌词写的是所有不被世俗理解或者看好的爱情，林序很喜欢这首歌的歌词——

二百年后再一起

应该不怕旁人不服气

团圆或者晚了廿个十年

仍然未舍弃

换个时代再一起

等荆棘满途全枯死

这盼望很悠长

亦决心等到尾等得起

……

就算贫病或失忆

都争口气从旁保护你

顽强地等再过廿个十年

等整个世界换风气

历劫还是再在一起

这种坚决无人可比

看战事多悠长

亦决心打到尾心不死

……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林序在酒店准时开了直播，他第一首歌唱的就是《命硬》，没有乐团，没有灯光，没有工作人员，没有用视野可以感受到的观众，只有手机里面传出的简单伴奏，和他自己的声音，林序一边看歌词，一边看到观看直播的人数不断上升。

很多人都来听他唱歌，在这样的时刻，林序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在经历了前几天的风暴事件之后。

如果他没有那么多粉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关注他的私生活，那些让他愤怒得想要拿起屠刀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可如果他没有那么多的粉丝，在这样的时候，好像又没有办法创造那么多的感动，人山人海，总会有人愿意一直支持他的。

林序唱到一半的时候，对镜头说自己要休息五分钟，他去了趟洗手间，深呼吸了好几轮才出来。

倒数第二首歌，林序唱了第二首为同性恋而写的歌曲《The Greatest》，这首歌单从歌词上看，不太能看出这是写同性恋的。

但这是歌手Sia为了祭奠2016年美国一间同志酒吧枪击案而创作的，反同极端人士对同性恋采取了极度暴力的措施，一共有四十九名遇难者，他们死亡的根本原因和直接原因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是同性恋。

林序第一次看到歌曲创作背景的时候，是很震惊的，他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反对同性恋的声音，但他以为这个时代已经不会再避同性恋如洪水猛兽了，但他看见那段话的时候，他知道自己错了。

他也是一个很渺小的人，如果有枪口对准了他的心脏，他必死无疑。

可林序还是想大声唱出来——

Don\'t give up;I won\'t give up

绝不放弃绝不放弃

Don\'t give up,no no no

绝不放弃

I\'m free to be the greatest,I\'m alive

我纵情铸就最伟大的自我我仍不卑不亢存活于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