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从升降台下去后,没等佟盐来逮他,随意抓起帽子和口罩,往脸上乱戴一通,又套了件黑色羽绒,换了双运动鞋,跟助理说了声他要自己走,然后就跑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筹谋已久,排练多次,只等另一位主角到场,他便可以一气呵成地完成这些动作。林序冲出去的时候,助理伸出手,只摸到了他的衣角,稍一犹豫,林序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助理张大嘴,心想,完蛋了,林序跑了,接下来佟盐的怒火谁来顶?
但林序已经无暇多顾,他将所有的事情抛在身后,纯粹极了,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见霍钰成。
他不敢走大门,因为门外肯定全是他的粉丝,而且他也没有走大门的必要,因为霍钰成也不会走。虽然两人都没有商量过今天的事情,但多年的默契让他们有一种直觉,确信对方在哪里的直觉。
林序从后门跑出去,速度快得如百米冲刺,后门也有粉丝蹲守,但林序跑得实在是太快了,又换了衣服,遮得严严实实,残影一闪便过去了,粉丝根本没认出那是林序。
他们漫不经心地将头转回来,充满期待地看着门口,希望能等到林序出现,殊不知林序已经从他们的眼中消失了。
北城体育馆往东一千米有一个公园,那公园刚刚修建完毕,才开放没多久,还没多少人去过。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路上行人不多,仿佛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一路绿灯,他感受到心脏在剧烈地跳动,胸口攥紧,快要缺氧了。但他一秒也没有停下来,他有一种兴奋的颤粟,为这种挑战极限的疯狂,生理上的和精神上的。
他冲进了公园,直觉耗尽,他不知道往哪边跑,犹豫了一秒,他冲向了儿童乐园。霍钰成站在滑滑梯旁,朝他微微一笑,林序的泪水模糊了眼睛,他如猛虎扑食般扑了过去,他跳起来,霍钰成托住他的腿弯,这是他们做过成千上万遍的动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林序搂住他的脖子,摘下已经闷得湿透的口罩,将脸埋进霍钰成的颈窝。
他想亲吻霍钰成,可在那之前,他得先喘几口气。
要是接吻的时候因为缺氧而昏厥,那可就太破坏浪漫了。林序的泪水拼命涌出,却笑了出声,他今天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又哭又笑了,那不是精神分裂,那是情难自禁。
时隔四个月,他再次拥抱了他的挚爱,林序幸福得落泪,幸福得想要咬自己一口,他想要感受疼痛,确认这是真的。
他们都没有立即说话,霍钰成一手托住他的腿弯,一手在他的背上轻拍,像是在哄宝宝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序吸了吸鼻子,闷闷地问:“有纸巾吗?”
霍钰成说:“在我的左边口袋里面。”
林序摸到他的风衣口袋,拿出纸巾,将自己的脸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然后将脏纸巾塞进自己的口袋,好了,他准备好了,可以接吻了。
他俯下身,热烫的呼吸变得稠浓,他侧过脸,轻轻衔住那两片温软的唇瓣,用舌尖描摹熟悉的形状。
林序吻得轻柔,霍钰成按住他的后脑,反客为主,在他的牙关后攻城略地,林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一阵酥麻从心底爆发,窜向四肢百骸,他们的嘴唇稍稍分开,两人额头相贴,林序喘着气说:“我爱你。”
“爱我还说分手?”有那么几个夜晚,霍钰成觉得他是恨林序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恨,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恨,恨他且爱他,恨他且关心他,恨他且恨不得与他缠绵至死。
“我错了。”
林序知错认错,立正挨打,霍钰成把他放下来,他睁大眼睛,认认真真地说:“我错了。”
霍钰成一直记得林序说过的一句话,那是他在瓶颈期的时候,林序问他是不是过得太幸福了,开玩笑说跟他分手,然后他就能有灵感了。但他很快又说“那是不可能的,你打死我我都不会说分手的”。
曾经说被打死都不愿意分手的林序,还是跟他说了分手。
这是霍钰成最耿耿于怀的地方,去掉半条命也要跟他分手吗?林序好狠的心。
“原谅我好不好?”林序用拇指刮蹭着他的手,“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
他像个复读机。不愧是唱歌的,肺活量那么足。
霍钰成其实已经原谅他了,但他想让林序长点教训:“如果我说不呢?”
“啊?”
林序真的被骗到了,他没想到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霍钰成还不打算原谅他,他挠了挠头,说:“那、那我就再努努力吧?”
“你打算怎么努力?”
“我还没想好。”
“你好好想。”
“你先跟我回家怎么样?”林序心想,家都回了,再做点爱做的事情,那不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和好了吗?
霍钰成一怔:“回谁的家?”
“我们的家啊。”林序猜到他误会了,“你不会以为我现在就要带你去见我妈吧?”
霍钰成刚刚确实是这样想的,他说:“我以为你想解决一些问题。”
“是,但不是现在。”林序牵着霍钰成的手,“所以要跟我回家吗?我没有懒,我把家里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冰箱里面全是新鲜蔬菜,床单也换好了,花花草草都养得好好的,我还买了一个新的扫地机器人……”
还没等林序夸完家里有多干净整洁,霍钰成就说:“好,我们回家。”
虽然这里没什么人,但也不是一个适合认真说话的地方,霍钰成想,两夫夫的事情,还是得关上家门慢慢谈。
林序目光变亮:“真的啊?”
霍钰成说:“真的。”
“我们回家?”林序忍不住重复确认。
“嗯,我们回家。”
霍钰成摸到林序耳后,将他的口罩摘下来,又从口袋里面拆了一个新的口罩帮他戴上,林序的帽子刚刚掉到地上了,霍钰成将帽子捡起来,问:“还戴不戴?”
林序说:“戴,本来回去就是要洗头的。”
霍钰成便将帽子套到他的头上,压了压,他的刘海遮住了一点眼睛,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霍钰成,充满了乖巧的意味。
霍钰成隔着帽子揉了揉他的头,然后他也拆了一个新的口罩,给自己戴上了。不仅如此,他还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副金丝眼镜戴上了。
林序惊诧地看着他:“你的口袋里面到底塞了多少东西?”
霍钰成说:“就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