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光换了身新衣裳,是留宫中第二日宫女送来的,哆哆嗦嗦地说此为南嘉帝吩咐。
南国地大物博,最不缺金银珠宝,丝绒绸缎,要挑一身华贵的衣裳给贵客,那还不是一件简单事?
云光见她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心想在宫里当差真不容易,随便一个都是身体有些毛病之人,考虑到身体不适还出来当差,云光心里便浮上一丝体恤和心疼,随意挑了两件较为素雅的款式换上好让人回去交差,一件穿身上,另一件手指一动,规规矩矩的衣裳瞬间就变成了一面精致的面帘。
她身形削瘦,薄得就像一张素纸,风吹就坏,看上去像是常年受苦受难的结果。
宫中上至皇后嫔妃,下至麽麽宫女,衣服穿着多为雍容华贵,福气逼人,繁杂的衣着约束无一不在彰显这皇宫之冲天富贵和体面,可云光却喜爱素净,在繁杂惹眼的一众款式中,偏偏挑了件鲜少有人爱穿的绿色衣裙。
上面一丝雕花锦绣都没有,她在含明殿无所事事,便出门自己寻乐子。竹绿色的宽大琵琶袖自然垂落下来,身下松绿裙摆随着迈动的步子晃动,不见滑稽突兀,却仿若步步生莲。
将真实的容颜掩盖过后,一袭竹绿纯色长裙衬得她清冷出尘,回廊时常有冷风吹过,将院内种植的梅花吹落,飘至她的肩上,有的落在乌亮的发上,一红一黑,一红一绿,一动一静,竟构成了一幅唯美宁和的画面。
走到太和殿殿前时,云光忽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看,呦,那不是在世扁鹊太医令吗?
只不过太医令在太和殿殿门口左右徘徊,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反反复复,嘴里还碎碎念着什么。风还在继续吹,紧闭的殿门前,太医令弓着身,裹得严严实实,头发胡须早已花白,在云光眼中便成了一幅一个孤寡惶恐的老人图。
她本想跟人打个招呼,但一想到自己声音确实不太好听,可能会吓到对方,于是只好慢慢凑近,亲亲拍了一把太医令的肩膀,太医令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回过身看来者何人。
他眯着眼思索半天,这个半张脸都看不见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左思右想,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推开手双手作揖道:“臣参加郡主殿下。”
云光:?
郡主?谁是郡主?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太医令在跟我说话?不过您老人家兴许认错人了,你看清楚我是谁?”
这嗓音可把太医令震得一哆嗦,如此耳熟,如此特别,如此......难听。
太医令后背一僵硬,这才缓缓抬起头,眯着老花眼将眼前人上下仔细打探。
不、不该呀!
眼前这女娃体态轻盈,形夸骨佳,尽管看不到她面帘后的面容,却依旧能从她举手投足间推测出此人身份不凡,若非从小出生富贵家族,精心培育,又怎会如此出尘脱俗,宛若一朵清丽孤傲的雪中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