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头冒起一出密汗,云光早已离开太和殿,殿内空荡荡,大门依旧紧闭,似乎从未有人来过一般。尽管琴声已散,可带给谢毖的那股骇意却依旧留在骨子里。他唇色煞白,眼睛用力地紧紧闭起,宫女推门而入,看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谢毖后,被吓得差点儿摊到在地。
云光离开后直接去了南嘉帝常待的书房。仔细想一想,南国皇室历代皇位者多为人杰地灵,后起之秀。历代朝廷皆逃不出三代明君的规律,南国却跟雨后春笋般贤者纷沓而至,几百年来皇权更迭,南嘉帝无疑成为了其中最殚精毕力之人。
初及春日,空中仍有丝丝寒意,殿内暖炉熏着丁香沉香等干草,混着檀木特有的香味,令人心旷神奇,颇有拨云见日,云开月明的清爽感。
殿外无人守候,云光一路无阻长驱直入推门而入,刚打开门,珠帘后那点深蓝色衣角正巧消失,却仍旧没能逃过云光那双锐利的眼睛。
她此刻已摘下面帘,露出原本的样貌,南嘉帝面露讶异,很是惊讶她怎么会到这来。很快换上一副毕恭毕敬的神态,“大人怎么来了?在宫中住得可还习惯?”
熏炉上方的白烟在空中蜿蜒,云光收回视线,莞尔:“皇上国务繁忙,我来瞧瞧,想着过来关心一下,一路过来竟连半个侍卫太监的影子都瞧不到,索性自己推门而进,皇上深仁厚泽,莫要怪罪我才好。”
“大人哪里话,大人大驾光临已是福分,又怎敢说怪罪不怪罪之话。”南嘉帝请她入了座,云光打探了一翻殿内四周,注意到书案上摆放着一个古老的烛台。
烛台看起来有些年头,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与殿内崭新珍贵的其他摆件儿有些格格不入。上面原来浮着繁杂雕纹,雕纹经过岁月的洗礼,早已在流逝光阴中风化磨平,只留下隐隐绰绰的印记。
云光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怪奇怪的。”
南嘉帝笑:“不值钱的玩意儿,很久以前微服私访时遇到一位穷困潦倒的和尚,朕见他可怜,送了他二两白银,他无以为赠,便只好还我一件烛台。”
云光挑眉哦了一声,“佛门之人是喜欢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同普遍百姓的品位不大相同,佛门喜欢的东西在普通人看来倒显得有些瘆人。”
南嘉帝道:“确实如此,但毕竟是佛门之物,不敢不敬,便当个摆件放着,也祈求神佛庇佑南国了。”
“你倒是诚心得很,神佛听到你的祈求会保佑你的。”云光微微一笑答道。一来二去几句也不想再同南嘉帝互相客套,索性开门见山,“不过我今日倒是听说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南嘉帝问:“大人听到什么事情?”
“听闻太子喜好清净,清简寡欲,又不同人亲近,在宫中常孤身一人。既如此,那为何夜宴偏偏单他一人遭人下毒?亦或是何人早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想除而快之,谋划许久,刚巧于夜宴下手。”
南嘉帝这才明白她此番前来的真实目的了,原来是为了太子而来。虽她表面没什么太大情绪,似乎真随意提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南嘉帝依旧感受到了那丝丝压人一头的压力。
少顷,他觉得喉咙有些干燥难耐,咳了咳,说:“小儿自幼不爱说话,连朕与皇后都不太亲近,好在他爱看些文章诗书,养成了平易逊顺的性子,虽冷淡了些,但并无人与他树敌。宫里宫外人嘴杂碎,爱说些没有根据的闲话,大人莫往心里去。”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误会了。”云光恍然大悟状,南嘉帝应道:“若再有人说些闲言碎语,扰到大人,朕必不会袖手旁观。”
“倒是扰不到我什么事,只不过有一件事我着实担忧。”云光皱着浓眉痛心疾首,“太子形貌昳丽,你又知这上百上千年来我孤单得紧,太子性格温和有礼,深得我心,可光是我在短短一晚就见证了刺杀和毒害两桩大事,倘若皇上真心敬我,务必让太子好好的,幕后凶手死不足惜,务必要捉拿归案。”
南嘉帝扯出一抹十分艰难的笑,“能得大人另眼相待是整个南国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