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刻意放轻的呼吸，在寂静的房间里却还是显得无比清晰。

微微往被子里缩了一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黑黝黝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我无法判断来者是沈若风，还是他人。客厅里的电视的声音还在响着，机械的电波声充斥了整个房子。

我闭紧了眼，小心翼翼地调整呼吸。

既然在这个时候选择进来……应该是不希望我是醒着的吧？如果在这个时候我逞英雄般的跳起来，万一进来的是个小偷，那我不就在劫难逃了吗？

借着从窗帘边逃进室内的微弱光芒，那个人的影子被投映在墙壁上，模糊不清。依稀可辨，那人颀长的身形。

那人动作轻缓地坐在我身边，很久都没有动过一下。就只是静静地坐在那，什么都没有做。他似乎是在望着我，又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事。在突如其来的宁静里，差些我又要毫无防备地睡过去了。

忽然一声无奈的叹息，像有毒的藤蔓，在我心中以无法预计的速度疯长，直至根深蒂固，再无法撼动。我心中一紧。

有些沙哑的嗓音在黑暗中悄悄地响起，一字一句，深深地击中了我，让我无法思考。原谅我无法用更多的词汇来形容此刻的感受，因为，在这种时刻，我已经无法去体会了。

“小棠……”

“我是认真的啊……”

“我很懦弱吧……？喜欢却不敢说出口，多少年过去了，心里那份无法自抑的情感，丝毫未减，却是与日俱增。可偏偏我不能坦白，也不可以坦白。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数十年来，从梦魇，演变成如今的桎梏。

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每天都能看得到自己喜欢的她，可同时又残忍地明白她并不属于我。她有一天会离开我，然后彼此渐渐陌生。

到最后，我们还是难逃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的命运吗？”

那张我最熟悉的面庞赫然在目，几个小时之前我们还一起愉悦地吃烧烤，我怎么能不知道，他是谁？

他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他漂亮而幽深的如同墨般的眼里落满了细碎的光芒，仿佛一触碰，就会如星屑般簌簌地落在腮边。

“有时也会无法忍耐，自私地想着，把她抢过来就好了啊，这样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但我知道这样做，她会一辈子恨我。所以我宁愿她就这样走出有关我与她的生活，也不愿我在她的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记忆。

但……就算这样说，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我也会委屈，难过，绝望，痛苦啊！她为什么一点都不明白呢？”

他的话变得有些断断续续的，我似乎从中听到了哽咽的声音。

“对不起……我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有勇气坦露自己的心声。她……是永远无法听到的吧？

我也很害怕……经历过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是如此恐惧会失去她。

可是……就算害怕，又有什么用呢？

她会为我而停留吗？

在这之后，我可悲地发现，我再也不能无所谓地笑着，亲手把她从身边推开了……”他挺直的脊背无法自抑地颤抖着，他细微委屈的抽泣声，狠狠地穿透我的耳膜，慢慢浸透我的皮肤和每一寸血液，撼动着我每一根神经。

他……哭了吗？

“小棠……小棠……总有一天，你也是要离开我的，对不对？”忍耐了很久的情感，在这刻，成了饱含伤痛的眼泪，汹涌地夺眶而出，无声地滴落在我的脸颊上，炙热却又沉痛。他沙哑无助的哭声，终于让我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