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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轩小说网 > 风月告白诗[快穿] > Helolya Varian(二十一)

Helolya Varian(二十一)(2 / 2)

“……我在此陈述十八年前的真相,陈述我因贪欲所对弗因肯家族犯下的罪行;而今夜之后,肇始者走向覆灭,无罪者迎来晨曦——”

“弗因肯”这个词犹如掷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立刻在现场宾客里炸开了惊涛骇浪。

年轻人们面露困惑,而年长之辈们脸上的血色,瞬息之间就被刳了个干净!

——十八年来,弗因肯家族一直是整个上流社会闭口不谈的禁忌。

对年轻一辈而言,“吸血鬼”这个词,是只有烂俗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怪谈。

然而他们从未知晓,多年前,这个强大而稀少的族群曾隐于人类之中,与他们订下契约,过着相安无事的和平生活。

——直至十八年前,这一切和平戛然而止。

利欲熏心的维里安伯爵亲手酿成女儿苏珊娜的悲剧,苏珊娜·维里安为了复仇,杀死了里弗斯,忌惮吸血鬼已久的人类贵族顺水推舟,趁势瓦解了整个弗因肯家族,余下血族世家群龙无首,被逐一剿灭,尸骨被埋藏于欧维辛庄园的地下冰窟之中……

荒诞不经的起因,一环扣一环的悲剧。

维里安伯爵的声线平板僵直,将一切讲述完后,他忽然“咚”的一声向某个方向跪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玛格丽特的脸色已如同死人一样苍白。

——她从未想到,她那长眠于十八年前的姐姐会有这样一段故事。

她也知道,今天无论如何,维里安家族是逃不掉了。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伊格莱尔。

伊格莱尔静静地听完了所有故事,神情却分毫不变。

——他早已知晓一切,也早已知道自己会面对的结局。

或者说,更早的时候,从他在雨夜救下那名少年、从他摩挲着对方送的发带彻夜难眠、从他在藏书室清醒时发现身上披着的外套、从他亲手将匕首送入那颗温热的心脏时起……

伊格莱尔捧着那堆浅蓝色宝石的碎片,沉沉的眸光中轻漾着温柔的情绪,仿佛这世间除了它,再无事物能入他的眼。

锡德兰斯无声无息地走到了维里安伯爵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傀儡。

“你做得很好。”他淡声肯定道。

然而下一刻,雪亮的银光划破月色,他食指微抬,那些丝线纠结缠绕,勒紧了伯爵的脖颈,稍稍用力——

玛格丽特意识到了将要发生什么,极度的恐惧让她突破了无法出声的束缚,睁大眼撕心裂肺地喊道:

“不!”

已经迟了。

维里安伯爵的头颅骨碌地滚到了她的脚边,鲜血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湖泊,她甚至能看清脖颈断裂处延伸出的丝状血管。

玛格丽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悸和悲怆。

事到如今,她怎么可能还猜不出锡德兰斯的身份。

弗因肯家族的后人,十八年前的受害者,自然有权力对他们进行裁决。

维里安伯爵罪无容赦,可那是她的亲人,养育她这么多年的至亲……

她的哭喊声吸引了刽子手的视线。黑发黑眼的男人眸光扫来,如同淬了一层寒冰。

还未反应过来,玛格丽特就感到一股无形的牵引力攀上她的四肢。

“!”

她没有任何力量反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弯腰捧起父亲的头颅,鲜血晕湿了裙子,一步步走到那幅巨大的画前。

“知道这幅画上是什么吗?”锡德兰斯的声线优美而低沉,此刻落在耳中,却如索命的地狱之音。

玛格丽特惊恐地想要摇头,身体却纹丝不动。

“——他们挖出了我们的心脏,用我们的血,用弗因肯家族所有族人的血绘制了这幅画,年少者颜色稍浅,年长者颜色更深。吸血鬼的心脏不会跳动,血液也更为特殊,即使过了千百年岁月,画上的色彩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锡德兰斯伸出手,将那幅画翻到了背面。

看清背面情景的刹那,死亡的影子犹如遍布的浓云,笼罩了所有人。

可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方巨大的白色画布。

——空白的画布,似是对画家发出最盛情的邀请。

玛格丽特不受控制地举起了手中的头颅,用力向画布上砸去!

“砰!砰!砰!”

雪白的画布顷刻之间被血迹布满。

然后会是谁?伯爵夫人、玛格丽特、伊格莱尔、早已倒在地上的迈奥哈公爵……一切参与过围剿弗因肯家族的世族,都逃不掉!

伊格莱尔仿若对眼前的场景无知无觉。

这一晚锡德兰斯杀了多少人?他就在现场,却并不知情。

——没有惊讶,没有恐惧,他根本不在意死亡。

他在这人间炼狱般的大厅开辟出独属于自己的安静一隅,任凭身边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血肉飞溅声翻涌不绝。

纷乱的画面交织在眼前,他又想起了那双美丽的眼睛,澄澈如水的颜色,能润泽枯竭的一颗心。

他不是吸血鬼,即使一杯因芙塔蔷薇入喉,也只觉腥和热,无法体会到任何愉悦的味道,但他偏偏上了瘾,放任这种情感深入骨髓。

满月的辉光毫无保留地照耀着大地,挂钟的指针不知转了几圈。

直至最后的最后,锡德兰斯在他面前停下。

男人的衣摆边缘淌下鲜血,却依旧面无表情。

“伊格莱尔·维里安。”

死神呼唤了他的名字。

而伊格莱尔只是回以一个挑衅般的浅笑。

“苏珊娜·维里安,正是我的母亲。”

漆黑的瞳仁罕见地闪过一丝困惑。

“——值吗?”

锡德兰斯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伊格莱尔却听懂了。

值吗?他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他心中早有了答案。

“我是阶下囚,是将死之人,是待受屠戮的牛羊,是从来没见过光的影子,”此刻的他已不再受任何拘束,肆意地笑了起来,“但只一点,我就足够幸运,至少比你幸运——我见过阳光,而你仍深陷黑暗。”

极端的爱和极端的恨,他已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尽数品尝。

锡德兰斯不再说话,他知晓了对方的选择。

一阵风忽然将大厅的门吹开,守在门外的成千上万只血蝠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蚕食着剩余的血肉。

“唰——”

被血蝠淹没的瞬间,伊格莱尔未有任何反抗。

也许是弥留之际出现的幻觉,如同兜售火柴的小女孩在死前看到的烤鸭、圣诞树和祖母——

他终于又见到了赫洛利亚。

少年被身边一名女孩搀扶着,脸色苍白,眼中噙着将落未落的晶莹,似乎在呼喊着什么,但他听不见了。

真好啊。

真好。

伊格莱尔闭上了眼,放任残破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