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工程的水比她猜测的还要深,从上到下借着工程的皮敛财,无名小卒一旦沾上,就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一步小心就会坠落深渊,身首异处。
怪不得沈杰宁愿在外东躲西藏,也不愿上公堂,恐怕人还没到官府,脑袋就先一步搬家了。
她心念急转,还沾着雨水的衣服又浸上了汗水,最后她暗自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跪直身子,开口道:“张大人,我虽然实在不知父亲藏身何处,但是我可以给你另一样东西。”她顿了顿,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我曾经见过父亲的图纸,我手里有他偷工减料偷吃回扣的证据!”
“哦?”张朔这下是真的有点兴趣了。
这个项目成立之初时,他便被太子插进来督工,工程上大大小小的事务他都有过目,没成想除了他自己,他还未看出有其他动手脚的人。不过,本以为沈杰只能悄么声的处理了,不宜闹大,可如果沈愿真的能拿出证据,替罪羊成了原本就有罪的羊,正巧可以光明正大的处理掉。
不过他面上不显,仍是那副轻慢之态,对沈愿道:“沈杰养育你十余年,你今日就这么卖父求荣,也不怕遭报应吗?”
沈愿握紧拳头,话中愤恨难忍:“大人有所不知,沈杰已经一连几日心神不宁了,可见是早就听到风声了。”沈愿偷偷睨了一眼张朔,见他表情淡淡,一面在心里疯狂道歉,希望这位父亲可以原谅自己披着他女儿的皮大放厥词胡说八道,一面仗着张朔并不知道内情,放心大胆的捏造。
“他犯了事,逃命时候连亲生骨肉都不顾,扔下我一个人跑了,我还替他遮掩什么?难不成真要替他去死吗!”
沈愿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已是仰着脸喊了出来。
“也对,如此罔顾亲缘的人,确实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沈愿脸上仍有源源不断的雨水滑下,她仰着脸时,看上去像是满面泪水滑落,难免惹得人心生怜惜。
张朔看着这张脸,不知在想什么,缓缓笑道:“不知沈姑娘见过的图纸在何处,本官这就命人取来上报大理寺,请青天大老爷定夺。”
沈愿迟疑一瞬,道:“张大人,求您行行好,给我个机会,能不能让我亲自将证据递上去?我自是知晓官府办案有一套自己的流程,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毕竟……毕竟是我的父亲,层层上报,我实在是怕出什么岔子。”
张朔觉得自己听懂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几乎要笑出声来。懦弱的、菟丝花一般,估计长到这么大做的最出格的决定,就是今日一时脑热,把生父告上官府。
想状告父亲,又怕走漏了风声,让其他人知道是她这个女儿,亲手将父亲送进官府,送上断头台。
他觉得索然无味,嘴上却怀疑道:“各部确实是有各部的规矩,不过嘛,规矩也是人定的。只是……我总不能平白无故就为了这么桩事坏了规矩。”
“大人,我也有用!”沈愿听出了张朔话里有话,一边疯狂呼叫系统,一边急道:“我自幼跟随沈杰,于图纸建造一事上也有几分薄见,若此事成,我愿意为您所用!工程后续的施工图,若您需要,我可以代替沈杰画。”
刚刚走马上任的系统像是被喂了哑药,没有半点反应。
沈愿急中生智,想起刚才随图纸和施工日志一同出现的几张广告,试探着抓了起来。
如同她想的那样,纸张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上。她用力攥住,以此来确认纸张是真实存在的,然后将被握皱打湿的广告从斗篷下递了出去,递向张朔:“如果您不需要,我也可以给大人您设计新的居所,你看这张,欧式二层带花园,听说西夷的贵族就住这种。张大人,我能为你做的,可比沈杰多多了。”
“贵族……”张朔小声咀嚼着这两个字,淡淡道:“看着倒还不错,只是这么招摇,让人看着,不好。”
“是。到时自然将大门修的平平常常,让人从外面看不出端倪。”
沈愿握紧的拳头一松,知道这一关就算是过去了。张开的手心冷汗遍布,一排指甲印边缘已经泛白。
穿过长长的游廊,张朔在尽头的门前停住。他回头,再次低声叮嘱沈愿道:“一会儿别紧张,你刚刚怎么跟我说的,原话讲给大人便是。未来会如何,端看沈姑娘的了。”
门缓缓打开,房门正对着的书桌后坐着一位黑衣男子,沈愿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样子,便被张朔的半强迫下跪在了中央。
正在此时,沈愿脑中噤声许久了的系统像是终于找回了声带:“叮。检测到宿主任务已完成,积分奖励已到账。目前余额:1000。后续任务已发布:洗脱罪名,接触工程。请宿主尽快完成。”
沈愿怔了一下,心说这任务怎么完成的这么随便。她来不及讶异,高位上的青年冷冷道:“张侍卫说你手上有沈杰偷吃回扣的证据,现在可以拿出来了。”
沈愿眼一闭,学着电视剧上那样,振袖伏地:“禀大人,草民沈愿,有冤要诉!草民要告发张朔张侍卫欺压平民欺上瞒下,有渎职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