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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1 / 2)

第32章

在此刻之前,谢霁曾阴暗地想:是不是杀了秦墨,宝儿就不会离开他了?

这个念头一出,便如心魔般萦绕盘桓,勾起他内心中最深沉的黑暗。

直到谢宝真告诉他:“和秦墨相比,九哥才是我在乎的人。”

方知,这世间最甜蜜的语言莫过于此。

谢霁不确定她这番话是出于对‘兄长’的青睐,还是暗含了别的意思。他回视着谢宝真清澈的眸子,只觉得心中翻涌的躁郁渐渐平息,五指松开,掌心一片掐痕。

见他沉默,谢宝真莫名有些不安,悄悄挪近些道:“洛阳这个地方鱼龙混杂,淳风哥哥有官职在身,自然无人敢非议他,但你不一样呀!何必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将自己置于风尖浪口……九哥,他不值得你如此。”

谢霁舒了口气,缓缓道:“他不值得,你值得。”

极为低哑的话,湮没在马车的颠簸中。

平静的外表下,是难以消弭的嫉妒与偏执蔓延。若谢宝真是空中那轮可望而不可即的光,他便愿做逐日的夸父,造一片天空将太阳圈养,从此让那光只为他升,为他落。

他需要一个契机。

茶肆之事大概传到了秦府上,第二日,秦家备了厚礼亲自押着秦墨登门道歉,接待的是谢家父子,谢宝真并未露面。

谢家到底是大门大户,又与秦家是官场同僚,自然不会当面给其难堪,表面功夫还是做到了,只是对结亲之事绝口不提。加之有一个冷冰冰的谢淳风杵在那儿,秦墨心中惧惮,喝了几盏茶便灰溜溜离去。

此事就此搁置,很快消失在洛阳城更迭的众多谈资中。

到了中秋那夜,府中女眷照例是要登楼拜月的,而在此夜买一碗今年最后的冰食吃,似乎也成了谢宝真不愿变更的习惯。

听说今年收成不好,城中多了不少乞儿,谢宝真端着冰食碗往摘星楼的方向走,遇见路边乞儿乞讨,她偶尔会掏几个钱赠与他们,偶尔又不会。

谢霁跟在她身边观察良久,发现她施舍时,并不是像其他达官显贵一般呼唤下人轻蔑地丢几个铜板在地上,而是轻轻蹲下身,抓一把铜板叮叮当当地落在乞儿缺口破旧的搪瓷碗中,再淡然离去。

其他乞儿见她出手阔绰,便一窝蜂涌上来,举着油腻脏污的碗道:“小娘子赏口饭吃罢!小娘子赏口饭吃罢!”

这时谢宝真便会绕开他们,不再给予施舍,等过会儿再遇见一个,她又蹲身给几个钱银,看似全凭喜好做事。

谢霁为她格挡开那些蜂拥而至的乞丐,低声问道:“宝儿施舍钱银,也这般随心所欲?”

谢宝真抿了口冰食,冻得打了个颤,随即眯着眼笑道:“不呀,我是有原则的!铜板只给妇孺老弱,而那些有手有脚身强体壮的男人明明可以靠工钱养活自己,却也来乞讨为生,可见是好吃懒做之人,我自然不会施舍给他们。”

闻言,谢霁只是微微一笑:“穷破之人为了一文钱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以后若无人护卫,还是离他们远些。”

“我知道。”

谢宝真瞥了他一眼,眸中盛着星星点点的光,颇为得意地说,“因为有九哥在身边,所以我才敢放心去做呢。”

正说着,空气中飘来一股食物的浓香。

闻着香味望去,只见前方的糕点铺子挤满了人,都在争着抢买新鲜出炉枣泥糕。这糕点刷了蛋液烤得金黄,内里柔软带馅,掰开后热气腾腾、馨香扑鼻,趁热吃味道更是妙绝!

谢宝真停了脚步眼巴巴看着,渴望都写在脸上,可那边人多,她又不想去挤。

正犹疑着,却见谢霁情不自禁温柔了眉眼,拉着她的手在路边站稳,哑声说:“等着别动,我去买。”

谢宝真立刻眉开眼笑,叮嘱道:“多买些,待会儿送给阿娘和嫂嫂。”

谢霁说‘好’,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望着路边的谢宝真,不放心道:“人多,不要乱跑。”

他嗓音并未恢复,依旧沙哑难辨,此时隔着来往的人潮,谢宝真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但还是乖巧地挥了挥手回应道:“去罢!”

人群之中,她一袭浅淡的碧色襦裙,依旧是最青葱亮眼的一个。谢霁定了定神,朝糕点铺子行去。

这时八宝居的雅间开了门,一少年走到廊下凭栏而望,不经意间扫到了街边谢宝真的身影,眼睛一亮,又觉得此女熟悉,愣神看了片刻,忽而朝屋里招手道:“秦兄秦兄,你看那儿!路边的那个站着的可是永乐郡主?”

秦墨被秦尚书下令禁足了大半个月,每日闷在房中,想的全是谢宝真红裙灵动的身形。此时听好友这般呼唤,不由心下一动,忙扑到雕栏上一望,果真是谢宝真!

“她怎的一个人站在路边,那些如狼似虎的兄长们呢?”

友人摸着下巴道,“该不会是迷路了罢?”

街边灯笼下,谢宝真换了身淡色的襦裙,乌发绾做双环髻,各簪一对玉色步摇,虽不及初见那身装扮明艳动人,却也别具清水出芙蓉的标致,美得纯粹干净……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大抵便是如此。

原以为心灰意冷,却不料又再次偶遇,秦墨觉得这真是老天赐予的缘分。他合拢折扇,带着显而易见的期望道:“我下去会会她!”

“等等,你疯了!”

同行的友人一把拉住他,上次在茶肆的一幕尚在眼前,不由战战兢兢劝道,“上次说的那些话已然是得罪了谢家,你又何苦此时再去招惹她?她那些兄长个个鲁莽护短,再打起来谁帮你?”

秦墨又往下看了眼,见谢宝真依旧独自一人,身边似乎并没有谢氏兄弟陪伴,执意道:“兴许她真的只是迷路了呢?将她这般置于街上终究不妥,你且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罢,匆匆下楼去了。

友人欲言又止,担惊受怕地趴在栏杆上张望,心中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路边行人来往,谢宝真吃完了冰食,往空碗里丢了一把铜钱,而后连碗带钱一同给了巷子口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小乞丐千恩万谢,一连磕了好几个头,大概是饿坏了,抓起铜钱就往路边的烧饼摊上跑。

料想谢霁差不多该回来了,谢宝真拍拍手起身,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朗迟疑的嗓音,唤道:“永乐郡主……”

谢宝真还在想哪个少年有这般好听的嗓音、又怎认得她郡主的身份,结果回身一看,便见一朱袍玉带的锦衣公子手持折扇而立,朝她扯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来。

此人眼熟。

谢宝真愣了愣神,而后恍然:这不是上次在茶肆遇见的那个秦墨么?只是上次他被兄长们吓得狼狈不堪,不似现在这般衣冠楚楚、人模狗样。

明知道对方是谁,但谢宝真偏不显露出来,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你是何人?”

秦墨的眸子黯了黯。这些年来他自恃才貌出众,向来受尽女子追捧,还是头一次碰壁,不由心有不甘道:“我是尚书府的秦墨,上次专程登府道歉,郡主不在……”

“你挡着我的路了。”

谢宝真蹙着烟眉,轻软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我的兄长就在前方买糕点,若是回来见着你,怕会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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