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零一怔,理了理衣襟,而后轻拂广袖,敞开寝宫大门,朝众人下令道:“让她进来。”
绮凰得了命令,便迅速冲进寝宫内,只见魔君坐在红木椅上,衣衫完整,仪表得体,右手撑头在桌,放眼四下,哪有什么娇妻美眷,那为何还不许人夜间打扰,什么毛病…..
绮凰暗自腹诽,而后反应到正事要紧,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朝魔君主位上前。
不知怎的,启零此刻竟有些紧张,眼见着绮凰奔他而来,做足了准备,却不料她凑近后,竟直起上半身跪倒在地,微微仰头,乖巧可怜的反常。
启零被着变故打乱阵脚,纳闷的紧。
细看她双目盈盈注视着启零,面带苦相,嘴唇紧撅,娇声祈求,吐出二字:“救我。”
原来不是来引诱自己的……启零竟有些失望,却见其一副可怜模样,心脏揪了揪。怎么会如此娇憨可人……平时见她嚣张至极,事事不肯低头,怎么还有如此一面,这反差有趣的紧,竟让启零一时间心生愉悦。
“怎么了?”启零故作傲然,不去看她,挥挥手中折扇,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无时无刻不被她吸引。
绮凰低头,朝启零腿边跪地挪步,小心翼翼的嘟囔道:“我把寒冰镜弄坏了。”
言辞含糊,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倒也不怪绮凰胆小,只是据尚桉所言,这寒冰镜可是千年宝贝,谁知道这大魔头会怎么样。
“你说什么?”果不其然,启零果然没有听清。只是绮凰如今贴在他腿边,一时心中悸动的很,却只能强忍着不动声色。
要说他什么场面没见过,从前多少貌美女子在侧都无动于衷,如今怎么被一个小丫头搞得心绪缭乱。
“我把寒冰镜弄碎了。”此事终是要大白于世的,绮凰想明白后便大义凛然开口,似乎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让她没想到的是,启零得知此事后并没有她想象的大发雷霆,似乎还有些失望,只敷衍了一句:“哦。”
“哦?我都快没命了你还‘哦’?”绮凰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死的是你又不是我,关我什么事?”见绮凰一脸认真的模样,启零似乎生了玩心。
闻言,绮凰换了副面孔,撒娇道:“啊哟,话不能这么说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帮帮我嘛……”
“这可好笑了,”启零合上折扇,轻轻勾起绮凰的下巴,笑得如同鬼魅般勾人,“我可是大魔头,造浮屠干什么?”
这,这话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啊……
绮凰怔住了,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得耍无赖道:“帮帮我嘛。帮我就是帮自己啊,你说万一我被你那群下属给弄死了,那你们魔界就没有人质了啊。万一天界一个发怒,把夜姬给杀了,那魔界不是亏大了嘛。再一个万一,天魔又打起来了,再再一个万一,那凤凰战神回来了……”
这么多个“万一”,启零听了实在头痛,扶额,制止道:“好了好了,别‘万一’了,保你一条小命还不简单,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正愁没借口带绮凰一起去凡间,如今这羔羊却送上门来了。
“什么事?”眼见事情有了转机,眼中暗淡的光又亮了起来。
“不告诉你,”启零卖起了关子,又狡黠一笑,故作为难道,“我能保你不受皮肉之苦,只需你隐瞒此事。只是这寒冰镜损坏一责,该由谁担呢?”
“这……这什么意思?我不能承认是我干的?”
“那是自然。你想啊,先前你火烧如玉殿将功抵过勉强渡过一劫。但此事之后,多少人盼着你再闯个大祸好借此做文章?我若再出面袒护你,只怕会引起众人不满,即便明面上不说,你暗地里所遭的罪不仅一丝不会少,还会更甚。”
绮凰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一时间有些发愣,颤声道:“那怎么办?”
“简单啊,”启零说的云淡风轻,“只要你选个背锅之人,自然是分毫不受难。”
绮凰犹豫了,脸色沉重,似乎有些抵触这件事:“这不太好吧。”
“我听闻那狐女芊云平日里嚣张跋扈,处处针对于你,不如就让她来承担这一责任,如何?”若说一开始启零提出这建议是玩笑之词,只是如今绮凰的反应有些让他意外,他突然很期待她接下来将作何抉择。
“不行。”几乎是脱口而出,绮凰甚至都不曾思考,斩钉截铁的否决了启零的提议。
启零笑着追问:“若是让她来承担此事,既能保你不受牵连,又可借此打击狐女的气焰,一举两得,为何不行?再者,狐族是我魔界贵胄,有这层势力在,想必她也不会受到多大的责难,于我所见,此举最为上乘。还是说,你心中有别的人选?”
不得不承认,启零的话诱惑力相当的大,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绮凰甚至考虑都未曾考虑,直言道:“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毁坏寒冰镜本来就是我的错,怎么能让其他人替我担责,就算狐女平日与我作对,就算她背后有家族撑腰,可在此事上她本就无辜,不能把她牵连进来。不对,是不能把任何人牵连进来。”
“即便她是魔界之人?”
“是,即便她是魔界之人。不对,在这件事上,我根本就不在乎她到底是什么人,”绮凰说着,捶捶腿起身,“算了,看来你是帮不了我了,没关系,虽是毁害宝贝,但死倒不至于吧。”
不在乎她是什么人?怎么能不在乎,他们可是死敌啊,斗了几百年的死敌啊…..
留下一席话后,绮凰掩门离去,背影竟有些潇洒。启零没想到,他又一次被这个小丫头震慑了,甚至心生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自卑感。其实他知道,若是自己面临这种情况,也许真的会受此提议,因为这确实是对任何一方而言利益损失最小的方法。
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聪明、正直,灿烂的扎眼……
她是自己可以触及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