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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2 / 2)

虽她未明说,可些个聪明的小仙小神已能读懂其中大意,怕是那位要归魔域了。

魔域重开的那日,其上禁制如潮水般缓缓褪去,那冻了数尺后的冰缓缓消融,一缕缕莹蓝的龙息凌天而上,归入长应手中。

不少魔物被困在了魔域之中,见这禁制消失,还以为是魔主三魂归一后,来救他们了。

一个个魔灰头土脸的,面上尽是喜意,纷纷朝魔域外跑去,眼前忽地火红一片,双眼险些就被这光给亮瞎了。

他们见这火光一起,眼中又生惶恐,转身就要跑,还以为天火又要烧过来了。

百年了,百年前天光从天而降,将这魔域烧成了一片废墟。

如今禁制大开,还以为能重获自由,没想到眼前又是一片火光。

群魔掉头就跑,哪还想出什么魔域,保命还来不及。

忽又一魔道:“不、不是天火!”

话音一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魔纷纷停步,回头眯起眼朝那火光望去,只见红光中隐隐有两对展开的羽翼,这物浴火而来,莫非来的是两只凤凰?

只见火光骤降,只余下零星沾在了羽梢上。

哪是两只凤凰,分明是一只四翼朱凰,朱凰仰头啼唳,骇人威压震荡开来,镇得群魔弯下膝盖,扑通一声跪在了黄沙上。

这朱凰身上并无仙气,然而境界却深不可测,分明已经入极,必是从九天来的!

跪倒在地的魔哪见过这样的四翼朱凰,也料不到禁制破除的那一瞬,踏进魔域的竟不是魔主。

百年,这百年里三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朱凰将四翼一收,陡然变作了个丰神冶丽的女子,那相貌极其熟悉,众魔一看便知,竟是她……

魔物瞳仁轻颤,当时他们看见朱凰入了镇魔塔,只一撑翅便将那玲珑宝塔给震碎了,被收入塔中的一众魔物自半空跌落,所幸未被那塔炼成一滩水。

渚幽缓步走近,踩着那遍地的黄沙,许是在这住过两百年的缘故,就连看见这群魔时,都觉得尤为亲切。

“还认得我么。”她问道。

群魔哪敢不认得她,若非是她,他们哪还有命活着出镇魔塔。

魔物们见状纷纷磕头,一个个浑身哆嗦着,观这朱凰身上连一丝魔气也没有,心道难道朱凰当真与九天一心,此番是代九天来除他们的?

没想到朱凰却只是问:“我那大殿在哪儿,许久未回来,不认得路了。”

渚幽四处看了看,总觉得可惜,这些魔被困魔域的这百年,身上灵力也受到压制。

故而连长明街也建不回来,此处与百年前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遍地残骸。

她将威压收敛,说道:“莫跪了,起来带路。”

几个魔纷纷起身,额上冷汗直冒,指着路道:“大人且随我来。”

他们又一面惴惴不安地道:“大殿还、还未修好,大人当真要去看么?”

“我还指望你们替我修?”渚幽分出神识潜出了这片大漠,等不及撼竹找来了,这孔雀是个傻的,此番没有魔物慑她心神,也不知何时才走得到魔域。

众魔心里直发憷,仰头瞧见魔域上的禁制确实消失了,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想问什么便问。”渚幽边走边道。

“九天难不成……沦为魔主掌中物了,否则这禁制怎会忽然消失。”一个小魔压低了声音战战兢兢道。

渚幽哂笑了一声,“观商早已泯灭,他死前害我,故而只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她脚步一顿,低头朝那小魔看去,又道:“禁制消失有何古怪,若不破除此禁制,又怎能将我迎进来?”

众魔怔忪,观商已经泯灭?

未料到不是九天将变,而是魔域的天要变了!

渚幽又迈步前行,停在了那半埋进沙的断壁残垣前,只一抬手,那沉在中的碎石红柱,还有那横梁和木屑纷纷从沙里腾起。

大漠为之震颤,沙里隆隆作响。

那些碎石木屑缓缓拼凑着,横梁和木柱堆叠起来,勾勒出了这大殿原先的轮廓,只一眨眼,大殿平地而起,就连鲛纱吊顶也归回原处,连一点烧焦的痕迹都不曾有。

渚幽抬起手,指尖上燃起了一簇凤凰火,那凤凰火倏然飞入了鲛纱中央,将这大殿的角角落落全数照亮。

而大漠深处,那长明街也随之从沙中隆了起来,一把把纸伞倒吊在半空,伞里盛起了火。

如此一看,好似与百年前没什么两样。

一众魔物看傻了眼,就连吐息和吞咽都忘了。

渚幽转身朝这些小魔看去,说道:“我不归九天,未承什么仙职,不过是只四翼鸟妖罢了,你们在这魔域里做什么皆可,但莫要去触九天的霉头。”

闻言,群魔双膝又软,跪了个结结实实。

渚幽走进大殿,总觉得此处太空旷了点儿,少了屏风,少了软榻,足下还少了地毯。

她手一挥,“还不走,莫非还有什么要问?”

魔物们哪还有话要问,观商都泯灭了,他们还能撺掇朱凰去反了九天不成?

朱凰可是令他们莫要去触九天霉头的,这意思还不够清楚么。

众魔讪讪离开,却不敢离开此地,怎么也猜不出外边的天地变成了什么样。

半刻后,撼竹带着几个妖入了魔域,轻易便找到了那富丽堂皇的大殿。

渚幽正站在大殿正中寻思着,要怎么将那株梧桐和那汪醴泉从长应那要过来。

“尊主!”撼竹扬声喊道。

渚幽回头看她,说道:“这大殿空了点儿,你且替我布置一番。”

祸鼠站在撼竹边上,闻言双目一亮,“大人,我有些个坐障屏风要献上。”

“拿来看看……”渚幽颔首。

祸鼠一股脑的将自个儿的家当往外掏,撼竹看得目瞪口呆,她本以为自己藏在芥子里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这鼠妖更是离谱。

不过多时,这大殿摆得满满当当的,渚幽往软榻上一倚,问道:“在凡间待了一段时日,感觉如何?”

撼竹本想在边上摇扇,没想到这祸鼠将她的活给抢了,只好干站着说:“凡间还挺好。”

“日后可多去凡间走走。”渚幽忽道。

撼竹愣了一瞬,心下记得自家尊主分明是不喜欢凡间的,怕不是凡间忽地变得安宁静好,而是因尊主这几回入凡间,身侧皆伴有玄龙。

她笑了一下,应声道:“凡间倒也挺有意思。”

渚幽颔首,思及在凡间荒唐的那几日,耳廓还是会烫起来。

两日之后,三界俱知魔域大开,入主其中的并非什么魔物,而是那四翼朱凰,而朱凰手中,还有一方白玉妖玺。

妖界里,那病恹恹的妖主见众妖不解,缓声道:“这妖玺,是我予她的,若有谁不服,可前去魔域拜见一番,我自不会阻拦。”

谁敢不服,那日妖市中幕幕已传得妖尽皆知,众妖纷纷低头,不敢多言。

虽众妖魔未亲口道出,但心下已俱是将那朱凰认作是——

共主……

而此时,共主却没骨头似的倚在软榻上,琢磨着长应怎这么耐得住性子,不是黏她么,怎这会儿又不黏了?

撼竹见她似乎不大乐意,蹲在边上问:“尊主可是闷了?”

渚幽摆手,刚要说话的时候,心头忽地一跳,察觉到有仙闯入此境。她眉头一皱,又发觉那入了魔域的并非长应。

她本是想令撼竹念个书给她听的,转而说道:“去看看谁来了。”

撼竹哪知有仙到访,迷迷糊糊地站起身,连忙道:“我这就去瞧瞧。”

她转身跑去打开了殿门,险些被门外一众天兵给吓得心都跳出嗓子眼。

只见这一个个天兵神情各异,手中未持兵戟,反倒扛着一个个大红箱子,也不知箱里装的什么。

芝英仙站在一众天兵之前,和撼竹一样,也是一脸的迷茫,好似被摄了魂一般。

撼竹讷讷道:“啊,这是做什么?”

“神尊令我等将东西送来。”芝英仙也讷讷开口。

“这些东西看着怎这么古怪。”撼竹又讷讷回了一句。

“东西带来了,我等不宜久留,先走了。”芝英仙说完,带着一众天兵离了魔域,来得快,去得也快。

殿门外只余下一担担裹着红绸的木盒木箱,那些物什近要将殿门给堵了。

撼竹探头去看,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烈风扑面而来,她一仰头,瞧见长应踏风而至,竟……着的是一身红衣。

仿若天降炎火,她眼眸一颤,连忙退了一步。

长应眉心上坠着的蓝色玉石微微晃动,原本苍白的面色被这身红裳给映得似乎染了几分绯色。

撼竹本以为这龙会予她冷眼,未料到长应只是垂眼看她,眸光静静的,只有疏离,未见半分煞气。

长应淡声道:“你且先出去。”

撼竹转身将门给带上了,跟那些木盒木箱站在一块,隐约觉得这些、这些物什……

既像嫁妆,又像聘礼。

真是不得了了。

门紧关着,长应朝那软榻走去,只见渚幽斜倚着看她。

烛光煌煌,照得渚幽一双眼似是映了星辰。

渚幽本想看清楚殿门外堆着的是什么东西,可那门一阖,她连看都看不见了。

长应站在她身前,身上那衣裳红得给她寡淡的面色染上了稠艳,她低头说:“九天有几个老仙缠着我说人间之事,听乏了,好不容易才得了闲暇来见你。”

“我说你怎么不缠着我了,原来是被旁人给缠了。”渚幽下颌微抬,伸手去摸长应的下颌。

长应俯身将她揽住,生闷气一般道:“你怎不问我带了什么来。”

“带了什么?”渚幽这才问。

“我见人间嫁娶多会带些黄金白银,还有什么绸缎玉器,我皆备了一些,差芝英仙和一众天兵带了过来。”长应一板一眼地答。

渚幽听得心头血乱窜,别开眼道:“他们可知箱子里装的是这些玩意?”

“我心知就好,何须他们知晓。”长应话音淡淡,从袖口里抖出了一根细长的红绳,擅自系到了渚幽的腕骨上。

渚幽垂眼看着,忽地一哂,“哪来的姻缘绳?”

“要来的……”长应将另一端塞进了她手里,低声道:“你给我系上。”

“系上之后呢。”渚幽捻着那红绳问道。

长应定定看她,许是怕遭拒,倾身将下颌撘在了她的肩上,轻声道:“试试凡间结亲时会做的事。”

渚幽眼眸一弯,心知不能纵容这龙,慢腾腾道:“那不行……”

长应作势要亲过去,渚幽往后一仰,将龙爪牵了过来,把红绳另一端系了上去。

这红绳系好后,顿时隐了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应愣愣低头,三界皆以为渚幽入魔乃是万劫不复,却不知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却是她。

三千年前乍一相视,她便已是万劫不复,亦……

不可负……

渚幽见这龙似是傻了一般,抬手去摸她的脸,“等千百年后,玄顷坤意归来,你要不要同我再下凡间?”

“我此时也能与你下凡。”长应道。

“怎能一样,日后你离了九天,我离了魔域,无需再管顾什么三界,才算得上是逍遥自在。”渚幽将指腹抵在了这龙鼻尖的小痣上,慢声细语着。

长应低头去亲她的手背,“那就依你……”

门外风沙狂卷着,殿中烛火微微曳动。

确实是万劫不复,亦不可相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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