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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2 / 2)

孙芳紫扭头找她说话时,宝嫣刚好微微抬头,换了个姿势,双腿夹紧并拢,呼出的气息湿润温热,脑子里根本留意不了她说了什么。

孙芳紫无知无觉地喋喋不休,“你那婢女好了没呀?要不要我再帮你请大夫给她看看?”

宝嫣勉强应道:“已经能下榻了……”

她多希望孙芳紫不要吵,再吵下去,她脑子里春心泛滥的思绪就要被冲散了。

可惜对方对她此刻的状态毫无察觉,反而急着和她分享秘密,“我跟你讲哦,姓白的居然说要跟我休战了,为了讨好我,她还送了套首饰给我,不过谁稀罕呀,当姑奶奶宝匣里没有么?”

她口中姓白的人应该叫白宛仪,与孙芳紫不对付全是因为她敏感的自尊心,孙芳紫人生的娇小,被拿来与白宛仪做比较。

那是个跟儿l郎一样高大的女郎,容貌生得很漂亮,就是魁梧了些,不知为何二人天生一副仇家样。

说是相看两厌倒也不对,宝嫣见过白宛仪,自始至终孙芳紫在她跟前就像刁蛮任性的小妹。

那位倒像长者,纵着她,宝嫣曾怀疑过白宛仪的身份,隐晦提醒过孙芳紫,奈何她听不懂,宝嫣便不提了。

也许这是她俩之间的情-趣也说不定呢?

“阿嫣妹妹……”

就在二人不同频调说话间,一道情意绵绵的喊声在她们身后出现,宝嫣即使不回头也能知晓来者是谁。

“又来了。”

孙芳紫无奈地摇头,起身迎接,“殿下,阿兄,你们来了。”

孙信邈傻乐,他长得不差,颇为英朗,笑起来十分真诚,说不好听些有着很浓的憨实气,不是宝嫣钟爱的那类少年郎。

反倒是他身前负手而立,容色冷淡,身姿挺拔,属于天地间罕见俊秀的僧太子,乌发黑眸,不言不语的模样更吸引人。

宝嫣从得知他也在后,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脖子轻轻缓慢地转动,在与陆道莲的眼神交错的那一瞬间,禁不住嘴唇嗫嚅,然而看上去只是微乎其微地动了动,太子便收回了目光。

那孙信邈和孙芳紫不愧是兄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宝嫣即使不理他,他也能自得其乐地往她身边凑,“阿嫣妹妹,听芳紫说你生病了,身子好些了吗?”

孙芳紫服了他了,忍住白眼的冲动:“阿兄说什么呢,你耳朵又不灵光啦?

我明明说的是她那婢女。”

有这兄妹俩打岔,一来一回气氛逐渐变得热闹。

宝嫣抑制住想往那道显眼的身影上瞄去的冲动,“我没什么大碍,多谢孙郎君关心。这位是……”

孙信邈:“我来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太子殿下。”

她终于能借着机会光明正大地朝陆道莲瞧去,“原来是太子,臣女见过殿下,给殿下请安。”

她拿出最好的身段姿态向矜贵的人影行礼,仿佛刚刚认识一般,陆道莲凝神看着她,静默了一瞬,“嗯。”

“殿下,她就是我与你说的阿嫣妹妹,是鹤沽官齐大人家的女郎。”孙信邈不知是否与陆道莲混熟了,胆大地说出一句,“也是我想娶回家的意中人。”

这个孙信邈!

宝嫣平日脾气都挺好,称得上温顺,当下却恨不得堵上他的嘴,又在胡说八道。

不管她与孙芳紫交不交好,她对他向来就生不出男女之情,一直当做认识的熟人看待。

可是他每见着一个人,总要当着面宣告他属意她,好似她是他的一样。

孙信邈:“对了阿嫣,你方才怎么坐在殿下的位子上?殿下,前两日,阿嫣妹妹还与你坐在同一排呢。”

真是傻子,宝嫣无奈又没办法,强颜欢笑道:“我不记得那是殿下的位子了。”

陆道莲的回应更加简洁:“忘了。”

在普诗弥来讲经之后,一行人重新选座坐下,宝嫣本想着将位子让出来,结果太子选在了她身后一排。

也就是以宝嫣为中心,孙芳紫在前,陆道莲在后,他后排两侧则是孙信邈与另一个叫温呈君的郎君,都是一众年轻朝气的少年郎,丰姿夺目,高不可攀。

孙信邈其实早在学府就与陆道莲相识了,可以大着胆子说是同门师兄弟,本朝的名师就是他们学业上的师父。

陆道莲是他师兄,孙信邈是师弟。

盯着宝嫣身影,孙信邈难掩兴奋,即便太子的佛家师父在上方讲经,也不影响他与陆道莲分享见到宝嫣的心情,“师兄,你瞧见了吧,阿嫣妹妹怎么样?是不是与我,像极了一对佳偶,极有夫妻相?”

陆道莲没有训斥他说小话的行为,在他的位子,不过是稍稍抬眸,就能将女郎千娇百媚的身姿纳入眼底。

他凝神细想了下,回道:“有吗,没太注意。”

孙信邈为了说话故意抬起的屁股瞬间失望地回落到原味,他发出一阵好长的遗憾的叹息,“太可惜了啊,下回殿下要好好替我们看看呀……”

“嗯。”

后背有什么动静,宝嫣听得不算太清楚,她全神贯注,心神都飞到那道清晰而明朗的嗓音上去了。

他在跟谁说话,孙信邈吗?他又答应了什么事情?除了“嗯”,他还会些别的吗。

讲座开到结束,之前还在座位上的太子和他的跟班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连宝嫣都未曾惊动。

她从来没什么耐性听高僧开解众生

之类的话,如果神佛有灵,那她求了千百遍,她阿翁就不会英年早逝了,她母亲也不会带着她改嫁。

结果就因为陆道莲坐在她身后,莫名其妙地,宝嫣就变得和那些想要留个好印象的王孙贵女一样,连坐姿都宛如精心设计过的那样标准,一刻都不敢放松。

甚至那些艰涩难懂的经文她都能背下来几段,如此专心致志,以至于连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普诗弥不是经常讲经,陆道莲也不是经常来宝华殿。

宝嫣虽然知道他应该是在兰华殿参佛,除了上回被人纠缠,根本不去主动惊扰。

二人之后都没再碰面,一直到孙芳紫邀她进山玩乐,昭玄寺在半山腰,要上山顶还得爬好长一段路。

小观病好了许多,宝嫣虽然告诉她积攒了许多要换洗的衣物给她,私底下却还是亲自动手洗了。

孙芳紫来时看见,眼神怜悯,蹲下身和她说话,“那你是不是就没空去啦?阿兄他们说要在山顶等日出出来,太子也会去,我们一大帮人就缺你啦。”

宝嫣拒绝的话凝在喉咙中,神情犹豫,小观咳嗽着说:“女郎去玩吧,我已经能做事了,还是让我来吧。”

“没几件衣裳了,你呆着吧,很快。”

转头宝嫣示意孙芳紫,“什么时候出发,能不能等我片刻。”

一个人夜半游山好似是疯了,但一群人去,就是大家一起疯了,宝嫣也不知自己得了哪门子鬼迷心窍。

她与孙芳紫赶到,众人等着她们出发,也不仅仅这堆身份不凡的王孙贵女在,还有点燃火把的带刀侍卫,或提着灯笼的下人。

山顶早已有人提前为他们安营扎寨做准备,宝嫣被分到和孙芳紫一顶帐子,爬了一程山路,众人早已累得在帐子里快速歇下。

她也不例外,看了凉亭里有郎君相伴,和贵女说话的陆道莲最后一眼,像掺和不进去的陌路人,俯身钻了进去。

眼不见为净。

还以为修佛之人不近女色,结果还不是来者不拒。

宝嫣越想越气,翻了个身,旁边孙芳紫已经发出轻忽软绵的鼾声,她却越发精神。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那女郎有她好看吗,他怎么一直盯着人家不放?

夜深人静,宝嫣悄然从帐子里出来,凉亭已空无一人,再过一个时辰,天际该从毛月色的夜幕中露出鱼肚白。

人有三急,避开周围守卫的侍卫,宝嫣绕到草木茂密的背后,准备一行方便,结果好像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一幕。

不大熟悉的女声因为过于紧张没发现她的存在,“殿下,我,我来替你解决吧?不纾解出来,恐会伤及身体。”

“臣女不在乎名分清白,愿意替殿下分担。”

距离营地不近不远,借着月光,陆道莲越过面前的人影和宝嫣四目相对,她像是傻了,躲在树后,眼神古怪地盯着他。

拂开想要触碰过来的手,陆道莲垂下眼帘,睇向给他下了药的人,冷冷的,“孤可以纾解,事后孤也可以治你家一个株连九族之罪。”

那人被他寒星般的眸子震慑住,抵抗不了敬畏之意,脸色发白地匆匆逃走。

宝嫣亲眼见到身影消失,觉得自己继续留下似乎也不合时宜。

她刚迈出两步,背后比刚才要低缓许多的嗓音让她停下,“站住。”

不守夫德的儿l郎家,夜里私会其他女子,好一对该被浸猪笼的山野鸳鸯。

宝嫣松开揪紧的拳头,转过身,在陆道莲的目光中朝他盈盈一笑,讥讽道:“殿下叫我,是想请我给你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