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深色的手倏然抓住了白皙纤细的手腕,小孩瘦的有点可怕,安室透一手握住还有空余,嶙峋的腕骨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活像是一个有温度的骷髅。
“你手腕上有伤啊?”
那人的手细细的摩挲过那一小片青紫,斑斓的之中还渗着点血的鲜红,尽管没有破皮,但放在小孩白嫩的皮肤之上,就有些骇人了。
金发的少年想了想,冲那里呼了口气,用一种哄小孩的口气道:“难道是不小心摔到了——痛不痛?”
不是摔到了,只是早上的惯例训练时被训练员绞在地上被砸出来的。
云宫律眨了眨眼睛,用了个巧劲挣开面前人的手,脚下踩得木屐在石质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后退了两步,目光依旧锁定在了少年身上。
“嗯?”少年似乎以为他只是在警惕,于是笑了笑:“好我明白了,刚刚是我冒犯。”
小孩还是没有说话。
于是两人就保持着大约五步的距离,云宫律看着少年冥思苦想一会儿后,活像是醍醐灌顶一样的转身走开,还不忘转头叮嘱他:“不要乱跑哦,我一会儿就回来。”
云宫律当然不会听他的。
他看着少年跑出自己的视野,眨了眨眼从袖中取出一只蓝牙耳机给自己带上:“意外因素已经排除完毕,将任务目标引过来吧。”
耳机的另一边自然无不应是,云宫律转身离开前往任务地点,并且在这一次顺利的抽出了袖中的匕首,割破中年男人的喉管,在那人越发艰难的嗬嗬声中,云宫律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是惊怒,恐惧和憎恶。
唯独没有后悔。
云宫律歪了歪头,却也没有太过意外。
作为目前主要还是在磨炼他的能力阶段,彭格列并没有每次给他任务目标资料的习惯,却也不会阻止他去调查的行为。
这次的目标是一个日本境内臭名昭著的人贩子,通过拐卖人口走私运往海外市场,那里有大批大批见不得光的生意需要着他的供给。
云宫特地手下留情,没有让他拥有顷刻赴死的好运气,反而让他无力的挣扎,倒地,嗬嗬的抽气声与他发青脸色无不昭示着他的命运,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浓烈。
却没有任何反思的作为,只是一味的憎恨着命运给与他的报偿。
血液汩汩流出。
云宫律就这样看着他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的手动了动,手中的刀猩红未除。
“云宫。”蓝牙耳机那一边的人厉然出声:“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任务已经完成了。”
云宫怔了怔,沉默了下来。
木屐踩在血泊之中,脚下的黏腻感让他不适至极:“接下来做什么。”
是一台整装待命的杀人机器。
杀人机器不应该有所谓的善恶观,更不应该因为所谓的、只在书里见过的正义感去凌虐罪人。
更不必说是死了的罪人,他不应该产生愤怒。
“等待总部这边过来接你。”那人说道:“大约会在两个小时以后在公园门外。”
云宫律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而后踩着窗沿从二楼一跃而下,落在花坛中的草叶之上。
匕首和耳机都被他丢在了哪儿,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物件,但善后的人自然会有人来处理,所以他只需要等待两个小时。
无妨,他向来擅长等待。
袖间隐约泛着点腥味,他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选择坐在了祭典边界的长椅上,目光似乎看着远处人潮涌动的祭典,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你在这里呀。”
熟悉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金发的少年像一只毛绒绒的暹罗,从树丛中钻了出来,在他身边站定。
少年:“我刚刚还想把hiro介绍给你呢,结果你人都不见了——对了,手腕的伤处理了吗。”
云宫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条纹的浴衣穿在少年身上相当合身,手里拿着一把夏日的凉扇,手腕上挂着两个装着小金鱼的袋子,另一只手里却拎着一只半透明的塑料袋,仅靠夏日的夜光和不远处集会的隐约灯火显然不能够支持他看清楚那是什么。
少年则是索性坐在了他的身边,两只小金鱼挂在了长椅的扶手雕花上,这人将塑料袋摊在两人中间,取出药膏之类的东西,自然的朝他伸出了手。
云宫律当然看出来他的意思,社会经验的极度匮乏并不代表他是个真傻子,他顿了顿直接起身打算走开。
“诶等等。”
熟悉的手再一次伸向了云宫律的手腕,这次却并没有如少年所愿的抓住,反倒是被云宫反手制住,微微用力捏住他的手腕骨节,下意识的限制了他的动作。
“嘶。”
金发少年略略抽气,而后察觉到面前人的怔愣——云宫律呆了一下,随后甩开了那只手。
他其实并不想捏疼他的。
云宫律皱了皱眉,心底流出点点懊恼。
少年似乎也并不介意那转瞬即逝的疼痛,而是趁着云宫律心绪乱飞的时候抓住机会一把把还是个小孩样子的云宫律按回了椅子上,动作利索的推开了那只手腕上的衣服,轻轻捏住掌心查看那处可怖的淤青。
少年皱了皱眉,单手在袋子里找起了东西,一面嘴上还絮絮叨叨:“刚刚你去哪儿了——好吧这不重要,不过你刚刚是不是手腕又用力了,怎么比更严重了,不疼吗?”
云宫律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任由他捏住自己的掌心,别开的衣袖窝在肘部,纤细的小臂俱暴露于空气之中。
药膏涂在淤青上是会感觉到微微的黏腻,过了一会儿才会阵阵发热,云宫在此前也并非没有接触过这一类的药物,因此只是垂着眸子任由少年在他的淤青涂抹,另一只手的手指动了动。
少年的确是个善良又有点话痨的性子,在给他处理完后又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玩,蓝灰色的眼睛中盛着一些看不出缘由的笑意,云宫律并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