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小岛按照课桌左上角事先贴好的序号，找到右边靠墙的位置坐好，又急忙扫了眼旁边的桌子，谢天谢地！

虽然她和那家伙的名字在座位表上挨着，但号不连着，就坐不到一起，要不然别别扭扭，非影响考试发挥不可。

琳琳的座位刚好就在她后面，俩人中间只隔了一名外班同学，nice。

环视一圈，倒是有不少熟人，全是第四考场钉子户。

本考场第一名杨静，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她，都在人群外安安静静地看书；

傻大个郭大年常年霸占最后一排的门口座位，人送外号“守门员”；另一头的死党刘辉与他眼神交汇遥遥呼应，不是在祷告，就是在对暗号；

还有马晓燕和几名同学，不知嘀嘀咕咕聊什么聊得起劲儿，贼眉鼠眼地剜了小岛一眼，偷笑捂嘴的，一定没憋好话。

小岛收回视线，偏头遥遥看向她靠窗的课桌。

奇怪，学生差不多都到齐了，马上开考的节奏，怎么位子还空着？

等等，好像还有一个人没来……

陆之屿！

一个不祥之兆隐隐在脑海中炸裂，她的桌椅板凳不会是被那家伙坐吧？！

不要啊……

低头迈腿，想悄悄挪过去查看下自己课桌上的座位号，一阵威严的高跟鞋“登登”声由远及近传来，前一秒还嘻嘻哈哈的同学们立刻正襟危坐，比膝跳反应还灵敏。

只见灭绝师太抱着沓厚厚的牛皮纸袋走进教室，铃声随即响起。

“把与考试无关的东西都收起来！要是让我发现谁作弊，严惩不贷！”

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老太太板起面孔，掷地有声地说完，不忘拿电视机天线教鞭敲了下手心，权威不容挑战。

教导主任坐镇监考，底下就是有动心思交头接耳、打小抄的人也不敢了。

教室里一下子弥漫起层层紧张的浓云。

第一门考语文，两个小时。

待要发卷时，郭大年打报告说陆之屿没来，引起一片窃窃私语。

灭绝师太直呼“肃静”，疾言厉色道：

“我让你说话了吗？先把自己管好再说别人。人家高考是要回户籍地的，学校小考可以不用参加。行了，都给我把嘴闭上，现在开始发试卷！每组往下传！”

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只剩下翻阅试卷的“刷刷”声和监考老师走来走去的踱步声。

刚才师太的话倒是点醒了小岛。

她想起来了，对啊，上辈子那家伙上个课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不说，而且几乎不参加学校的小考，一般只有期末考试、全区/全市联考才请得动他那尊大佛，一考就是第一，一考就是第一，就说气不气人，校方为了留住人才下足了功夫，99年高考，人还是回了南方。

吃下定心丸，调整好状态，那个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钮钴禄·岛又回来了！

她摩拳擦掌地看向试卷，题型与题目难度跟预想的差不多，甚至更容易，除了要求写“父爱如山”的全命题作文有点棘手。

试卷总共十页，含两页作文纸，没有答题卡，直接把试题答案写卷子上就行。

先填好自己的名字班级以及座位考号，那一刻，百感交集……

试卷上“苏小岛”三个字真真切切，一遍遍告诉她，此时此身此地，把握当下！

她埋首疾书，下笔如有神。

前面的字词句基础题没有问题，名著阅读考了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现代文阅读理解一篇余光中的散文，一篇科普类说明文，文言文出的是课内课外对比阅读，都答得流畅顺利，到了最后的作文，顿住笔……

什么是父爱如山？小岛犯了难。

久远的儿时回忆中，她是感受过父爱的，苏父偶尔参加别人的婚礼回来，会给小小的她带一两块彩色的水果糖；会把她举高高，高过头顶；还会教她骑自行车、溜旱冰，可是从他开始赌博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变得酗酒抽烟偷钱，对女儿不闻不问。

清楚记得三年级的时候，妈妈有事去外地几天，苏父不是在家支牌桌，就是夜不归宿，小女孩白天吃泡面，晚上一个人在家害怕，把电视、录音机全打开还是睡不着，于是大半夜抱着洋娃娃出门找爸爸……再后来，长大了的女孩成了他要钱的取款机，年老的苏父总是穷凶极恶地跳脚说“生你就是为了养老的”！

一点点父爱就这样被磋磨殆尽……

小岛摇摇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具备爱的能力，她很好，她没有错……这一世她不再奢求父爱与理解。

深呼吸，再次提笔，已有了思路，因除诗歌外文体不限，她选择了议论文，从曾国藩、梁启超、宋嘉树的教子之道谈父爱，洋洋洒洒文不加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悄悄流逝着，周遭尽显笔尖蚕食纸张的“沙沙”声。

突然一声“报告”猝不及防闯入耳膜，众人齐刷刷抬头，只见门口站着白杨少年，肩头挎着背包，一张俊脸过分好看。

他不是不来吗？！

小岛愕然，连师太也纳闷第一轮考试都快结束了，这孩子跑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