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慕辞沐浴完换了干净的水,将她抱过来。
清妩推拒,“不要洗了,睡觉吧。”
“睡觉?”裴慕辞用掌心凫水,洗掉她额间的细汗。
“困,难受。”清妩趴在浴桶边,说什么都不肯靠近他。
裴慕辞笑的温和,掌心贴住她的腰,给她按跷。
结块的酸痛在他合适的力道下散开,等清妩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指节向外撑开。
“干什么?!”她问。
他依旧似清朗君子般矜贵,实际上深谙此道,还把功夫都用到了清妩身上。
他时轻时重,明明勾住了花瓣,却故意抑扬顿挫。
清妩仿佛在经历什么酷刑,让他痛快点把花瓣弄出去。
......
他提起她刚刚故意捉弄他的事情,清冷的眼眸中藏着淡淡的笑意。
“殿下不是喜欢往下滑吗?”
清妩并不打算承认。
裴慕辞轻而易举的把她抱过来,摁在上面,撩开她的鬓发,说话时,面上还一派温雅如玉。
“来,动。”
清妩仿佛被钉在原处。
裴慕辞的黑发散在肩头,发尾飘在水中。
他笑容淡淡。
“那殿下坐稳。”
——
清妩沾床就倒,浑身骨头都像被抽离了,全然没了力气,裴慕辞也知道折腾的过了头,坐在床边哄她睡觉。
第一抹晨光爬上轩窗时,他比清妩早起了一个时辰进小厨房捯饬,随后两人一起用完早膳。
裴慕辞送清妩出府,再等她在外面忙完回来。
“等会有正事,不要了。”清妩进屋灌了几口水,似乎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做。
“好。”裴慕辞瞧了眼尚早的天色,勉强答应。
第二日清妩忍着浑身的酸痛艰难早起,握紧拳头要给旁边躺着的那人来一下。
可在看见那张自带贵气的俊脸时,她又软了脾气。
裴慕辞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睫毛微抖两下,舒朗的眉眼展开,笑得清贵温柔,“殿下醒了?”
清妩想到船上的那晚,迅速闭上眼。
不敢醒。
谁知道这么一眯觉,一直磨蹭到了中午,凝春将清妩吩咐的东西准备好了,过来敲门,两人才开始慢悠悠地洗漱。
清妩在清松园过了几日这样的日子,
直到裴慕辞停了补药,正式开始喝压制毒素的药之后,他每日里只剩下了昏昏沉沉地吐血,清妩也越来越忙,整日整日见不到人。
眼下正是祁域攻城的关键时期,很多的事情都需要裴慕辞来亲自决策,偏偏这时候他连保持清醒的意识都是件困难的事。
他不以为意,面容平静的靠在躺椅上,问安乞:“云听那边有什么消息?”
貌似人来公主府上之后,他一次都没有用过。
他现在开口虽是这么问,但脑海里却是昨晚将女子抱上塌,想再要一次,她让他不要乱来时,嗓音里的惊恐和啜泣。
她以后应该找不到找不到比他更卖力的小郎君了吧?
裴慕辞想着想着,上扬的嘴角开始溢出黑血。
他愣了两秒,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的异常已经格外明显了。
倒也不疼,那些血就像是出汗一般流了出去。
“公子!”安乞见他还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急的快哭出来了,甚至想替他承担这些痛楚。
裴慕辞眼前都是明晃晃的红色,身体已经适应了四分五裂的撕扯感,显得有些麻木。
他偏过头,静静的凝视安乞,脸上难得没有表情,格外的脱尘高雅。
安乞开口,“云听说皇帝派了人到公主府传消息,公主不在府里,那小太监便把口谕传给了杜矜。”
裴慕辞又开始吐血,好一番折腾,才有力气开口,“说了什么?”
“杜矜那戒备森严,云听混不进去,若是想要知道的话,得让羲知和羲行去打听。”
顾军师昨日到汴京之后就给公子传了消息,让随行带来的羲知和羲行两个暗卫悄悄潜入了公主府。
只不过顾及到含月和清妩的工夫,他们二人一直不敢现身。
裴慕辞拿过桌上准备好的凉帕,满脸嫌弃的擦拭皮肤上的血渍,“殿下现在在哪?”
“这两日城乱,公主带着府里的人在外面安置流民。”安乞说到此便满腹埋怨,公子现在这般模样,公主竟是只和那个杜医师来瞧过一眼,等杜医师说了只能靠公子自己挺过去之后,公主竟是一次都没有来过。
“嗯。”裴慕辞应了声,想起昨晚清妩似乎提起过这件事。
是去外面安置流民了?那晚上该是要回来的吧。
“可若是公主暗地里收拢财物,等城破那日便带着细软逃走了,该怎么办呢?”
皇城里许多豪族贵绅都开始变卖家产,想着法的往城外跑,生怕战火牵连到小命。
安乞愤愤不平,觉得这些皇族都是一丘之貉。
“她不会。”裴慕辞涌出一大口血,眼角却弯了弯,似乎在笑,“她说了不会丢下我。”
安乞以一种被震撼到的怪异眼神打量自家主子。
他觉得他实在是有必要给顾军师写封信,让军师知道下公子现在的情况,以及请教一下接下来这么关键的时候,他该怎么办。
裴慕辞突然皱眉,猝不及防的呕出一大口血,浸透了搭在腿上的薄毯。
他如同放下了一桩心事一般,绷着的那股劲陡然松开,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安乞急急叫了两声没听到回音,咬咬牙,从箱柜里翻出一身素黑的兜帽,罩在他身上。
公主府里的家生奴才都围在清妩的院子周边,而外生子们都收拾好盘缠准备逃难去了,一时间竟没有人注意到清松园的动静。
安乞只来得及收拾一个小包裹,就架着人准备出府。
裴慕辞全无知觉,全身的重量都挂在身边的人身上,小臂松垮的垂在一边,像是任人摆弄的布偶,难道一见的听话。
安乞死撑着往前,还要分出精力顾着裴慕辞兜帽前的遮帘,以免被风吹起来。
他全凭望着前方若有若无的胜利曙光,吊着一口气去做这些事情。
这么多人布置了这么多年,让那人功亏一篑的时机就在眼前,他希望裴慕辞燃尽了心血之后,能有机会亲眼看见。
“公子,如今火烧眉毛,就恕属下自作主张了。”安乞回望公主府的方向,莫名摇摇头,“若您醒过来觉得属下有罪,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至少他现在做出的决定,他自认为是对裴慕辞好的。
走出公主府之后,安乞将裴慕辞背在背上,一路往赤玉阁走。
眼前的景象远比想象中的混乱,南朝的兵马北上千里仍然士气高昂,永朝民心散乱,皆是没有秩序的四下逃窜,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听路过的百姓们说,如今只有公主在城中主持大局,替他们操心住所和吃食问题。
而朝中的大臣们日日在大殿前吵个不停,内容多是指责公主以女子之身干涉内政,于理不合,也有另一派说公主与百姓们打成一片,更有安定人心的作用。
现在的国力已经不足以支撑战前疏散百姓了,与其让所有人困在京城内惶惶不安,倒不如有皇族的人出去安抚告慰,免得流言下总有刁民在各府门前闹事。
容昭公主府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都是最合适人选。
安乞一路听着这些传闻,期初还对这些消息嗤之以鼻,后来心情也愈发沉重,频频回头瞧裴慕辞有没有醒来。
半个时辰的时间,他背着人兜兜转转,终于站在了赤玉阁的店面前。
徐莺安排了车马和一队护卫送两人回大营,京城的城楼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安乞没有因为逃出京城而松气,他看向还没醒来的裴慕辞,心中的恐慌越发明显,像是留了什么把柄在别人手中。
——
清妩刚忙完一阵,退到后面搭的雨棚里歇脚,城外还有源源不断的难民涌向城内。
凝春面色慌张的走到近前,伏到她耳边说了几句。
“怎么可能?”清妩抬起眼皮,不可思议道:“他们不是在护城河外停驻了好几日吗?怎的就突然攻城了?”
事发突然,凝春来不及跟她解释,把人塞上马车,吩咐程叔往公主府赶。
杜矜在府门口观望了许久,才看见熟悉的马车落入视野,连忙上前迎了几步。
外面人多苛杂,几人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沉着气往碧竹园去。
杜矜落下窗柩上的横木,把内室的门带上。
细软衣料一早便收拾好的,两个嬷嬷正在清点平日里要用到的必需品。
他们如同早就知晓了此事,在清妩不知道的时候就准备好了一切,只等她回来了。
“怎么回事?”清妩等嬷嬷们退出去,才问杜矜。
“陛下派小黄门传来消息,叫公主今日之内务必离城。”杜矜唤来了含月和云听,平日公主亲近之人全都在此处了,像是印证了清妩那日说的要走一起走的说法。
清妩急匆匆的回府,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她望向圆桌上的茶盅,杜矜倒了一杯递出去。
她一饮而尽。
“就我们这些人?裴慕辞呢?”
凝春在一旁归置嬷嬷们挑选出来的东西,想必也不急在一时半会,清妩索性坐在桌前,让杜矜也过来仔细说说细节。
“我都安排好了,公主出城便能见着所有想见的人。”杜矜又把清妩面前的茶盏添满,推到她面前。
前几日他探听见一些有关裴慕辞身世的消息,可他担心清妩听见之后情绪起伏太大,会影响身子,所以迟迟没有说出来。
他不是不知道安乞带着裴慕辞离府而去,但这样紧要关头,哪还有时间去四处找人。
总之裴郎君那样的身份,定不是简单的人,离公主远点也好。
“令虞,你是不是有什么瞒了我?”清妩端起茶盏,水波层层晕开。
杜矜神情坦荡,视线追着圈圈水纹晃悠,没有泄露出一点端倪,“哪敢瞒公主。”
“爹爹说这两日会出宫,我们再等一日。”清妩这几日都在在操劳流民的事,街上乱成一团,都说永朝气数已近,破城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她那日和明惠帝撂下话,一定要等到他一起走。
若不是皇帝起头一起迁都的话,她一个人跑出去有什么用?而且废朝公主的名声挂在她头上,往后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陛下让公主先走。”杜矜斩钉截铁,口气难得强硬,直接明了的告诉她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清妩抿茶润喉,也不与他犟,脑海里默默盘算着。
“公主!不好了公主!”一个侍从破门而入,连滚带爬的跪在清妩面前,慌的面罩都歪在脸上没时间扯正。
他是清妩放在宫里伺候的一个小常侍,关键时候用来传递消息。
这太监一打听到皇帝传出去的口谕,又听说陛下也找了人去公主府传信,他怕传信之人报喜不报忧,急急慌慌的就来给清妩说明真实情况。
可惜公主府里也乱成一锅粥,他找不到熟悉的人带路,在府里耽误了些时间才找到碧竹园。
这时间点皇帝应该在宫里去冠褪华服,准备登城门了。
“怎么回事?”清妩扶起他,让他说话。
含月准备用茶盅给男子倒茶,却被一旁的杜矜用眼神逼退,和云听并排站回了原处。
小常侍瘫在地上,把消息告诉清妩,“陛下为了保护城中百姓,答应了南朝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