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在寒风里晃荡, 地下铺满一片金黄。
面生的公子圆袍锦靴,水墨色的大袖衫堆在臂弯,就算是大冷的天气手中还摇着把未开的折扇, 一派清风映月的潇洒气派。
特别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望向一处时,透出股较劲的认真。
“在下还从未见过如姑娘这般漂亮的女子。”
在他不吝的赞美下, 华盖边的女子柳眉弯弯, 白皙瓷净的皮肤泛出一股自然的粉红, 像是待嫁闺中的小媳妇, 禁不起丝毫的挑.逗。
清妩仰起头,抿嘴露出笑意, 仿佛把入冬的寒冷都驱散了。
她玩味地勾起唇, “公子贵姓?”
说话间,额发被秋风拂落,顺势带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味, 风情卓态。
安乞生怕清妩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下意识的想隔开两人,手掌掩在袖中紧张地颤抖。
男子并没有靠的太近,而是隔了几步的距离, 与坐在马车上耀目女子搭话。
他似乎是个四处游山玩水的散仙, 大到江山各处的风土人情,小到女子用的胭脂水粉,都能说出点门道。
清妩对他说的事情很是感兴趣, 两人相谈甚欢,舒心的笑声频频传出。
羲知和羲行怕贸然出手过于引人注目, 所以一直躲在暗处踌躇。
街上的早市很少有年轻男女, 站立的贵公子玉树临风,而坐在马车边的女子舒雅温尔, 画面出奇的和谐又吸睛。
裴慕辞拿好店家包扎好的牛皮纸,抚平衣袍上挤出来的褶皱,转身就看见了这两日对他恹恹的女孩,此刻却在和一个年龄适宜的男子谈笑晏晏,与马车上淡漠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表情微变,一贯从容地步履稍显急迫,三两并步,巴不得马上飞回马车旁。
清妩看见他过来,也不再开口说什么了,上半身往后一倒,懒懒的靠在车辕边上,如同一朵暗夜里盛开的纯洁白昙,身姿婀娜娉婷,面上却不着颜色,宛若沐浴在高贵的金光中,无形之间抬了身价。
“说什么呢?”裴慕辞的声音听不出异样,还是那么的沉稳优雅。
他迎面走去,不等两人间谁来解释,单手搂住清妩的腰,轻轻往上使劲,把她直接提进了车厢。
“你干嘛啊?”
清妩被强有力的手臂箍住腰肢,顷刻间动弹不得。
她使了全劲拍打他的肩背,而他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容不得一点反抗,这种力量悬殊下她眼眶里瞬间含了泪,瘪起嘴角可怜兮兮的望着男子,像是一只等待解救的笼中雀鸟。
“诶!你这人颇不讲道理!”男子怒斥一声,“强压一个小娘子算什么正人君子!”
这可是他手下的地界,想不到竟然还有人当街强迫民女。
虽然马车上的男子威压非常,可在泉州这地方谁还能大过他去?
裴慕辞听见这话,凤眸幽暗,瞳底如夜色般深沉。
他缓缓下睨,转身时不经意露出了被氅衣遮挡住的腰佩。
男子在看见那枚带着龙纹的玉佩时,右眼皮跳的厉害,赶紧拱手,“在下泉州牧,今晨无事出来探察民情,不想冒犯到娘子,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他晓得新帝从渠州回京必回路过泉州地界,算着日子应该就是这几日。
州府上下忙里忙外,清扫的焕然一新,等着晚膳宴请。
没想到人竟然提前到了,他还做了些不得了的荒唐事。
实在是很少见到这般标致的姑娘,他已二十有四,每日守着空荡的州府,着实冷清。
但他也听说,即将入主京城的那位年轻天子,是没有娶亲的啊。
难不成这是天子胞妹?
裴慕辞淡淡瞥了面前的人一眼。
不明白这人是哪里入了顾寒江那么刁钻的眼睛,脑袋如此愚钝还能到泉州做州牧。
裴慕辞不能不给顾寒江面子,况且他生气的也不是这个男子。
安乞见车上两人皆已落座,婉拒了这名很没有眼力见的州牧提供的住宿,轻轻抽了一鞭,在马路边就着外观好看的铺子筛选。
“你认识他?”裴慕辞把刚买好的糕点摆出来,推到清妩面前。
他问出这话时就盯着清妩,不愿意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闪过的表情。
“不认识。”清妩只是淡然的望着盘中的糕点,却并没有伸手去拿。
泉州州牧原本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屡次给父皇请辞告老还乡,可都因为名声太高而未被允。
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这里竟换了个如此年轻的州牧。
清妩知道改朝后多会重用对新朝忠心的人,而她在看见处处陌生的人和物时,总会有些不安和难过。
偏偏这时候,裴慕辞还抓着她和别人说笑的事情不放。
“那他认识你吗?”裴慕辞知道清妩原本在京城很受爱戴,方才的着急除了她故意搭讪别人气他之外,更多的是怕她被见过的人认出来,往后便不太容易给她伪造一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