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越第一个跳起来开了门。
入目是林青浅清瘦的身影。女人看见宋清越,张嘴,熟悉的声音在宋清越耳边响起:“怎么?不愿意回家?”
小孩呆呆地凝视着林青浅的面容,无意识地说:“你不是还有事先走了么?”
林青浅是说瞎话不打草稿的主,“事办完了,听竹觥说在你这里吃了个钉子,我就来看看。”她挑眉,“不请我进去么?”
宋清越侧身,林青浅没急着进门,而是抬手搭在了小孩背脊上,半搂半搭着进了门。
她感受到小孩的肌肉有些僵硬,但是没有躲。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竹觥跟在两人身后,像一只影子,存在感自然地降低。她撇撇嘴:小林总也是口嫌体正直的典范了,感受到了威胁就要宣誓主权。即便这威胁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随手关上了门。
茅半雪和冷岚两人呆呆地看着林青浅,突然冷岚嘴里响起一声尖叫,“啊啊啊小林总!”
茅半雪迅速堵住了她的嘴,不好意思地冲林青浅笑笑,“小林总抱歉,这人脑子有点问题。”随后她咬牙切齿冲憨批的冷岚低声道,“你嫌我们宿舍隔音太好了是么?”
冷岚眨巴眼表示自己错了,林青浅倒是无所谓的笑笑,“没事,我也是今天正好有空来一趟,以后不会常来。对了,你们都是清越的朋友,倒也不用小林总小林总的叫,听得生分,叫我一声学姐就行了。”
两人乖巧点点头,异口同声地说:“学姐好。”
林青浅心里浮起一丝疑惑:这两人看起来关系挺好的呀,不像竹觥口中“差点要打起来”的描述。
她压下心底的疑惑,微笑冲两人说,“我接清越先回去了,有点要紧事,你们不介意吧。”
冷岚最快,不假思索的话瞬间就蹦出来了,“啊?可是今天轮到我侍寝耶……唔咦咦?”
茅半雪抄起桌上的苹果塞进了她的嘴。
宋清越瞬间看向林青浅,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却发现林青浅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
她一愣,心里更加高兴不起来了。
她已经连这些词都不在乎了么?
茅半雪紧张地说:“小林总……学姐,就是我们之间的玩笑话而已,不是您想得那样。清越您带走就行。”
林青浅失笑,“我可没想歪。至于带不带走清越,我可说了不算。”她看向一边低垂着头的小孩,低声问,“和我回家吗?”
宋清越心中那股郁气冲上脑子,恨恨地就要回答“不回”。
林青浅却先发制人,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轻声哄着:“听话。”
宋清越鼻子刷的一下就酸了,心中那股子莫名其妙的郁气却也随之散了大半。
林青浅好久没这么哄过她了。
她从前就遭不住女人凑到自己耳边的低声耳语,那是她觉得只有恋人之间才能做的亲密的事情之一;而这次林青浅不仅是耳语,声音里还放下了点以前惯有的骄傲身段,几乎是在恳求。
她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呼吸,靠身后林青浅的手撑着才没有腿软。她冲冷岚和茅半雪笑笑,“大概是确实有些事吧,那我先走了。”
冷岚啃着苹果举手说:“wuli宋……清越您放心,万一突然查寝了我们给你打掩护。”
林青浅轻咳两声,“我在学校四年也没查过寝,那是吓唬你们的。”
双方交谈在愉快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了,竹觥在林宋二人出门后,冲两人笑笑,带上了门。
茅半雪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一jio冷岚,“亏你还是冲浪小达人呢?连【花浅越下】都没听过?居然敢在小林总面前提‘侍寝’!你牛逼!”
冷岚老老实实,“听过,但我还没磕过百合向的。”她眸子里染上好奇的颜色,“很好磕吗?”
茅半雪摸了摸她的头,“自己去搜吧,你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的。”
只有两个人的聊天,自然就更加放肆了一点,冷岚干脆盘腿坐在床上,求知若渴地问:“那你说小林总和清越有没有可能……真的成了?”
“有可能,”茅半雪半眯起眼回忆刚才两人的表现,“都住一起了,刚才还那么贴脸说悄悄话。”她突然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脸翻来覆去,“天啊,太甜了!”
冷岚苦恼地抓着头发,“那我之前提议的‘三只狗’的群名是不是不能用了?”
“对,先问问清越,然后改成‘两只狗和一袋粮’吧。”茅半雪把自己从枕头里解放出来,一眼就看见冷岚正在滴水的头发,一边尖叫一边疯狂踹脚脚,“你头发还在滴水呢!快滚回你自己床上!”
冷岚麻溜的滚了,遗憾地说:“我真是看错你了,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岁月静好的羞涩姑娘呢?怎么能说脏话。”
“(国骂),距离产生美懂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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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客房,东西已经整理好了。”林青浅将宋清越送到了房间门口,小孩转身看着她,“你睡哪?”
林青浅脸上是完美的微笑,“我住楼上。”
宋清越低下头,语气也变得疏离,“喊我回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想看着你。
林青浅压下这四个要喷涌而出的字,一时有些语塞,回头问竹觥,“让清越回来是干什么来着?”
总不能说我一听说你其余两个室友不太对付就忧心忡忡小题大做滥用私权把你接回来了吧。
不符合小林总一贯的智商和两人现在有些尴尬的处境。
竹觥上前,礼貌地说:“越小姐,经过一番实地调查和对相关的情况进行初步了解,我们经过深入分析得出了一项令人有些遗憾但不能称得上完全是坏事的结论,事实上,这一情况常有发生,但基于您的特殊身份和其潜在的威胁性,通过对大数据进行分析并连夜进行讨论,我们做出了将您暂时接回家里的决定。”
“对,就是这样。”林青浅点头。
不愧是古典文学系毕业的。
宋清越迷茫地皱起眉。
我们真的在同一个世界吗?
林青浅面容慢慢柔和,轻声说:“这些事我们会处理好,你好好休息,明天老宋送你去学校。”
“诶,老宋也来沪市了?”宋清越对这个和自己同姓的司机伯伯一直是有些好感的。
“嗯,对,我从老宅那边要的人。”她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
她转身看竹觥,“跟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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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越的两个室友差点打起来?”林青浅敲着桌子,“我看着怎么不像呢?”
竹觥笑不露齿,“小林总,其实确实是差点打起来了。当时是为了‘谁可以睡越小姐下铺’这一问题而引发的矛盾。”
林青浅微笑点头,“不愧是古典文学系第一名毕业的,口里没一句假话,也没一句实话。或者说每一句既是假话也是实话?”
“谢谢夸奖。”竹觥微微躬身,“这可是对我们最高的赞扬了。”
林青浅笑容一收,表情一冷,“累计扣工资6个月,再有下次,年终奖取消。”
“我就知道。”竹觥难得的露出忿忿不平的神色,嘟囔着。
“怎么,嫌少?”
竹觥叹口气,递给林青浅两份资料,“这是越小姐两位室友的资料,您可以看看。”
“知道了。”林青浅接过瞟了两眼,放在一旁,“时间不早了,你也先回吧。”
竹觥点点头,又交接了一些事务后下楼,目不斜视地脚下一个拐弯,走进宋清越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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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浅做完手上一些工作的收尾,捏了捏眉心,拉开抽屉看着放着安眠药的小白瓶,犹豫了会,想了想竹觥的劝告,纠结了一会,还是关上了抽屉。
确实不能这么下去了。
她洗漱完毕后,逼着自己闭眼。
夜总是漫长而又难熬的,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做了很多个支离破碎的梦,梦里都有小孩的身影,偶尔还划过一些原主的记忆碎片。
她痛苦地皱起眉,呓语着。
直到怀抱里挤进一具温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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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越睁着眼睛。
竹觥离开已经有三个小时了,现在是凌晨一点,她决定再等等。
竹觥和她说了很多,有开解,有建议,有对林青浅状态的描述,也表达了一些自己的担忧。
当然其中最有用的还是这一句。
“越小姐,众所周知,小林总没有养成随手锁门的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