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音接过平板,迎面而来的,是一只熟悉的憨傻大橘用屁股对着她。
她蹙眉,抬头看一边的秘书,“竹觥?”
秘书表情复杂,抿嘴点头,表示肯定。
林之音眉毛紧紧扭到了一起,抬手划拉了几下平板,随后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砰!
平板被重重反扣到了桌面。
她重重地呼吸着,胸口上下起伏,眼神中是浓浓的愤怒和不可思议。
“把青浅和清越所有有关的热搜汇总给我一份,”林之音握住了桌上的骨瓷杯子,想要喝口水,手却微微有些颤抖,“打个电话给竹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秘书不敢多说一句话——她跟了林之音也有二十多年了,即便是当年林老爷子过世,公司内有饿虎紧逼不放,外有群狼环伺待机时,她也一直是有条不紊风起云淡的模样。
直到那个她最得意的学生背叛了她之后,林之音才真的发过一次火。
不过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么多年过去,林之音的养气功夫更上一层楼,极少见过她再发这么大的脾气。
只是有些话是硬着头皮也要说的,秘书微微低头:“林总,您和竹觥应该有时差,那边应该已经是深夜了。”
啪,林之音最钟爱的那只骨瓷杯子被摔到了地上,一地碎片。杯子里的茶水慢慢浸入暗红色的地毯,像是一滩酷烈而又猩红的血。
她压抑着愤怒,低声咆哮,“现在,去打电话!”
“是,”秘书不敢多言,转身离去。心中默数:三、二、一。
“等等,”林之音重重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愤怒一下子褪去了,仿佛一只被扎破了肚子的河豚。她疲倦地说,“今天算了,等明天回去再说。”
“是,”秘书早已料到她的反应,恭谨地低头回应,“小林总和越小姐的热搜,还要帮您找吗?”
“不用了。”林之音摇摇头,兀自笑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挖苦和一丝讽刺,“我也是过来人,先入为主一时半会没想通而已。”
她早就该想到的:林青浅和宋清越的相处模式已经超越了姐妹之间的感情——更何况她们感情本就没那么好。
那些抓拍的照片,那些眼睛里的温柔可以溢出来的爱慕,自己居然一直没看出来。
“对了,之前说青浅和清越去哪了?”林之音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眉问。
秘书回答:“万佛山。”
林之音的面色突然又复杂了几分:“万佛山,谢则卿在那吧?”
秘书一愣——当年的事她也有过一些耳闻,但这是林之音隐藏的最深的那个秘密,她竟然不敢轻易去猜测。只是知道谢三小姐谢则卿和林之音曾经关系极好,后来几乎反目成仇,中间发生了什么无人可知。
她只能尽量不出错地回答:“应该是在山上的,谢家二爷也在那里。”
“好了,出去吧。”林之音挥了挥手。
秘书如同往常一般微微躬身,后退几步转身出门,只是出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林之音一眼。
那个一直气场强大云淡风轻的女人,仿佛被打断了脊梁骨,软在靠椅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火红而又陌生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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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越躺在熟悉的温暖怀抱里,赖在她怀里不愿起来。
“起床了,再晚就看不到日出了,”林青浅捏了捏小孩的鼻子,宠溺又无奈的笑着。
宋清越还没醒,嘴里是软软的小奶音,迷迷糊糊地说:“现在几点了?”
林青浅被她奶乎乎的声音软倒了,脸上带着无法自制地笑,长叹一口气,“已经四点了呢。”
“喔,”小孩闭着眼,混混沌沌地从床上坐起来,还闭着眼睛,接过林青浅递过来的衣服就要往脑袋上套。
小孩的手突然僵住,大概是大脑终于重启了。她依然闭着眼睛,转向林青浅的方向,“你说现在几点了?”
“四点了。”林青浅靠在床上,笑盈盈地看着闭着眼睛的宋清越。
小孩以疯狂动物城里树懒的速度,慢慢将已经套到头上的衣服取下来,缓缓转身将它交给一旁的林青浅,随后直挺挺倒下,拉好被子,转了个身,背对着一旁又气又笑的林青浅。
林青浅把手里的衣服放到一边,半躺下来,侧卧着搂着宋清越的腰,在她耳边低语:“再不起床就看不到了。”
小孩哼哼唧唧,“还早呢。”
“不早了,”林青浅眼神一定,将被子一把掀起来,瞅准时机,将小孩打横抱起,走向浴室,“再晚就看不着了。”
宋清越如同一只刚被钓起来的鱼,在林青浅怀里奋力打挺,扭来扭去,“林青浅你放我下来。”
林青浅不为所动,用力在小孩额头上亲了一下,极其敷衍地说:“以后想怎么睡怎么睡,今天先去看日出。”
小孩先是不动弹了,然后幽怨地睁眼,“林青浅,你牙磕到我额头了。”
林青浅老脸一红,但是面上不为所动,“嗯,你乖一点就没事了呀。”、
“倒打一耙。”小孩碎碎念着,总算彻底清醒了,耷拉着脑袋从林青浅怀里挣脱出来,垂头丧气地刷着牙。
两人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开门。
然后她们就与对面的两人面面相觑。
“竹觥,金杉?你们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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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四人坐在酒店楼顶的大露台上时,林青浅不怀好意地看着面前两人,敲着桌子,“说说吧,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每次碰见这俩人都有新进展?
竹觥带的第一个徒弟是金杉;竹觥第一次醉酒是在金杉家;竹觥第一次出现在林青浅身旁以外的的地方也是在金杉旁边。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金杉还去了竹觥家,被竹觥撵得上蹿下跳。
这次干脆是从一个房间出来了?
林青浅订的是大床房,对面自然也是大床房。
好家伙,标间都不订了?这发展到哪一步了,不会比自己和清越还快吧。
宋清越脑子里则是想的另外一些东西。
竹觥姐比金杉大了不少吧,啧,不知道她们俩哪个是攻?如果是金杉,那自己要不要去取取经呢?
竹觥阴沉着脸又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两位主子,“小林总,越小姐,你们误会了。”
林青浅和宋清越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一起向后靠,用吃瓜的表情看着她们俩。
竹觥面色更黑,瞟了眼一旁大气不敢出的金杉,推了她一把,“你来解释。”
金杉如同一只鹌鹑,缩起脑袋。这里一个是她的直属上司,一个是她直属上司的直属上司——公司老总,一个是她公司老总的伴侣——比老总地位还要高的恐怖存在。
呜呜呜,自己是进了什么狼窝?
她畏畏缩缩地说:“我来这儿,是来看一个长辈啦,至于竹助理。”她偷偷摸摸瞟了竹觥一眼,随后以悍不畏死的精神大声说,“小林总,我要告状,竹助理她平时要求我加班还没有加班费也就算了,放假来追我作业,直接追到了这儿!”
竹觥咬牙切齿,“谁让你敢不接我电话?”她催作业的时候,被这胆大的皮孩子直接挂了电话,再拨过去的时候,就是“正在通话中”了,连续打了好几个也是一样的,她迅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拉黑名单了。
她发微信,发现好友被删,发短信,皮孩子一直没有回复。
林青浅目瞪口呆地看着难得这样气得失去理智的竹觥,随后看向金杉。
金杉是真的很委屈,眼睛都红了,“小林总,这个长辈对我很重要的。竹助理老是打电话过来,长辈还以为我谈恋爱了。我解释清楚以后,她又让我好好听竹助理的话,可是,”她抿抿嘴,低头大声说,“那个长辈真的真的对我很重要的,我好几年没见过她了,又是放假,就不能让我休息会吗?”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过:谢家的小公主何时受到过这种委屈?她抽着鼻子,一顿一顿地说:“我知道竹助理也是为我好,但是我平时也对加班没什么怨言呀?每天都到十一点十二点才能回家,周末也要来公司,我不也一直这么做了吗?”
林青浅看了眼竹觥,眼神示意:你听起来确实挺过分的。
竹觥低下头,轻叹一口气,顺了顺金杉的背,从宋清越手里接过一张纸巾递给她,“好了,是我做的不对。”金杉不接,她无奈之下只能为她拭着脸上的泪。
她低声说:“我只是想让你快点成长起来而已。”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
我不能教你很久的。
只要金杉的母亲知道自己在带她的话,那自己就会默默退出金杉老师这一个职责了。
那些事,尽管她理解,但并不是心里面没有隔阂。或者说,这在她心里始终是过不去的一个坎。
毕竟老师待他如亲生女儿,她也待两人如亲生父母。师母的再嫁,对她打击还是很大。
所以在教金杉的时候,她多多少少有些揠苗助长了。没有去顾及她的感受,而是如同填鸭式教学一般,只想把自己会的赶紧全部教给她。
金杉显然没意识到竹觥的内心复杂,赌着气,扭过头不看她。
竹觥手足无措,看向林青浅。
林青浅冲她摇了摇头,随后温和地问金杉,“你来看的那位长辈,是你们谢家哪位老爷子?”
金杉的气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了,此时也有些后怕自己居然敢这样在林青浅面前告竹觥的状,正想着怎么借坡下驴呢,林青浅一问话,她几乎是立即就答应了。
只是她有些奇怪地看着林青浅,“什么老爷子?谢家只有一位谢老爷子呀,我来,是来看我……姐的。”
林青浅的眉毛迅速皱起,“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