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帘隔绝了外部的光线,围住了这个小小的空间自成另一个昏暗的世界。她的手机闪着朦朦胧胧的灯光。
林青浅没有回复。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肯定还没到林青浅睡觉的时候,平时林青浅的晚安消息都是在晚上十一点半发过来的,还有一段时间。
她就这么盯着手机发光的屏幕,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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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越?清越?”迷迷糊糊之间,她被人叫醒,是冷岚的声音。
“怎么了?”她掀开床帘,看向外面,“现在几点了啊。”
冷岚递给她手机。“你家那位出事了。”
宋清越瞬间清醒过来,接过手机一看。
#林青浅昏迷#
她瞟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急忙去找自己的手机,发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连滚带爬地跑下床充上电,打开手机。
没有短信,没有电话。
她点开林青浅的微信聊天框,日常的晚安也不见了。
巨大的恐慌泛上她的心头。
她焦急地看着冷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么?”
冷岚摇摇头,示意她小声一点,“新闻里只说小林总被送进医院了,对了我找到了一张图。”她递给宋清越手机,“传闻是目击者拍摄的。”
宋清越慌忙接过手机,那是一张很糊的照片,但即便是渣画质,也能一眼就看见林青浅。
她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倒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怀里。那个陌生女人将她打横抱起,似乎就要往外走。
也不能说是陌生女人——宋清越睁大眼睛,认出了那是林青浅的私人医生,与她九天前有过一面之缘。
“谢了,有充电宝吗?”冷岚递给她一个,她短促地向她道谢,在屋里转了几圈,最终下定决心,走向阳台。
屋内有空调,所以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真丝睡衣,此时在秋夜的冷风中打了个哆嗦,但还是坚持着拨了竹觥的电话。
“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手机里响起了女人甜美的声音,她烦躁地挂掉,又拨通了林之音的号码。
响起了一样的声音。她再次挂掉。
宋清越呆呆地看着手机,手指微动,等她再反应过来,拨号盘已经无意识地就输入了林青浅的号码。
她看着那串号码,有些微微的失神——这是她唯一没有存进通讯录的号码,因为是林青浅逼她记下来的。
当时林青浅振振有词:“现在谁都不记电话了,万一哪天你手机掉了记不住电话怎么找到我?或者你的某个损友就像网络上那样把你的通讯录全改成了‘钢铁侠’、‘美国队长’怎么办?”
自己是怎么回复的来着?
“我可以打110,”她当时笑着说。
林青浅不开心,要哈她痒,她一边笑出了眼泪一边求饶,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在林青浅的注视下背了这一串号码。
那时林青浅看着她的眼神温和而笃定,“你什么时候打这个电话,它都是接通的。”
“你保证?”
“我保证。”
那都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是两人恢复“正常”关系可以打打闹闹的时候。这一个多月她没有刻意去记它,本来以为自己会忘——毕竟打电话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
但此时,这串号码就这么自然地在指尖下流淌出来。
她愣了愣,拨了过去。
“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又是这个声音。
骗子。
宋清越面无表情地挂掉了电话。
什么保证,都是骗人的。
她抱着膝,在阳台上坐下,冷风呜呜地叫,她迷茫地看着夜空,心被扯着一阵阵的疼。
未知,实在是令人恐惧。
林青浅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控制不住自己去瞎想——林青浅本来就左腿粉碎性骨折,行动不便,新闻里说她还去参加了谢老爷子的葬礼。
谢家,不就是两个星期前一手制造俱乐部爆炸的家族吗?林青浅去那儿,不就等于深入虎口?
她脑子里很乱:许许多多曾经听闻过的什么“豪门内幕”纷至沓来。
下药、投毒、枪杀……等等。
宋清越越想越难受,鼻子一皱,嘴一撇,头埋进膝盖,清瘦的肩膀微微抖动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宋清越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手有些抖,抬起来一看,是竹觥的电话。
“竹觥姐,发生了什么?”
竹觥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发生了什么?”
她还好奇快十天没和自己联系的越小姐打电话过来干嘛呢。
宋清越一时语塞,但听到竹觥的声音,心底平静了下来。
林青浅一定是没出事的,不然竹觥不会这么淡定。
“热搜上说,林青浅晕倒了。”她嗫喏着,轻声问,“她怎么样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越小姐,我们刚下飞机。”竹觥察觉到了有些地方不对劲,自己好像和越小姐在鸡同鸭讲。
她看了看躺在床上休息的林青浅,迅速决定推自己的cp一把,低声问,“我们现在在机场,您要不要过来?”
“你等会!”宋清越迅速跑回宿舍,披上一件长至脚踝的大衣,踏上一双运动鞋,带好帽子口罩就飞奔出门。
感谢沪财选址时远离了市中心而是建在了靠郊区的地方,这里离机场很近。
她喊来停在校门口的出租车,“师傅,机场,麻烦快一点。”
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机场,宋清越按照竹觥电话里的指示,一路飞奔到了VIP贵宾室。
一进门,她就看见了正打着吊水昏迷不醒的林青浅,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忍着心中的酸楚,轻轻摸上了她苍白的脸。
林青浅皱着眉,一只手平放在小腹,似乎很难受。
宋清越呆呆地凝视她很久,然后抬头,轻声问竹觥,“这是怎么了?”
竹觥迅速斟酌着言辞,可以让林总听起来惨一点。
一边的林之音却说话了,她无奈地摇摇头,“她太亢奋,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饿晕了。”
宋清越摸着林青浅脸的手一凝。
嘎?
竹觥疯狂给林之音使眼色:林董,不带你这样拆台的!
很明显,越小姐误会了什么,这正好是林总卖下惨然后修复关系的绝佳时期啊!
她几乎是悲痛地看着林之音,挤眉弄眼,就差手舞足蹈让林之音注意到自己了。
宋清越呆呆地问:“那为什么新闻里说她昏迷了?”
林之音没看见竹觥的眼色,耸耸肩,“香江记者嘛,最擅长的就是夸大其词。路上碰到的两个明星可以和你说成是热恋多年;某个大企业家被送往医院就会发‘疑似死亡’,我们行程赶得紧,都在飞机上,还没发现这帮子记者搞出来的幺蛾子。”
“所以,林青浅没啥事?”宋清越看了看她苍白的脸,“那为什么还要吊水?”
在一旁力争做一个透明人的周医生终于做不了透明人了,举手,弱小无助地说:“这是葡萄糖。”
宋清越手下下意识就用了点力,林青浅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小孩在自己身前。
“我是在做梦?”她喃喃自语,头一歪眼一闭,又要睡过去。
林之音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捂额。
宋清越抿抿唇,扭头就要走。
既然林青浅没事,自己就走了算了吧。
她可还生着气呢,哼。
林青浅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些感应,又睁开了眼睛,喊住了小孩:“清越?”
宋清越脚步停住。
林青浅眯着眼睛,似乎是要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她。
小孩顿了一会,没听到身后的声音,就又要走。
“清越!”林青浅终于反应过来不是梦了,惊喜地呼唤着她,就要起身迈步抱住面前朝思暮想的人。
可怜的林总忘了,自己断了条腿。
刚起身,腿一软。
宋清越快走到门口,听见一声巨响,回头。
林青浅直挺挺地跪在她面前,一脸茫然。
啊这?
宋清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道歉么?这么大的礼?
林青浅倒是很快明白了状况,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嗯,她又忘了手上还连着吊水的柱子。
手一动,房间内其余四人眼睁睁地看着柱子向她脑袋上砸了过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反应最快的竹觥伸手去捞,没捞着。
砰!
发出了比刚才更剧烈的一声碰撞声,林青浅捂住了自己脑袋,一脸懵逼。
竹觥用此生所学,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不那么扭曲;
周医生咬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笑出声;
林之音捂脸——本来就够蠢了,还被砸了这么一下。她开始认真地考虑带林青浅做一个脑部测试的必要性。
宋清越呆呆地看着跪在自己身前捂着头哼哼唧唧的林青浅,表情茫然。
啊这。
要不要,原谅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