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看着她,眼里有几分不知所措。方才他们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吧。是在怪他什么都不对她说吗?可是知道的越多,只会给她带来无处不在的危险。
“你还要瞒我多久?”江梨质问道,“你不让我去做的那件事,问过我了吗?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别忘了,那楼兰的地牢,我也待过!”
庆王要让他带那队精锐的兵马潜入皇城,是算准了他们不会有二心。可早在几年前,他就知道了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庆王上位后娶的第一任老婆,便是淮南瓷庄人。那年他途经瓷庄,见一位丰腴漂亮的姑娘在河边洗衣服,便上前搭讪。那位姑娘自然不理睬,拿了盆子就往家走。却被凶狠粗暴的庆王一把搂住腰身,被他强硬地拖上车,带回了楼兰。
那位姑娘名叫凌官瑛,被迫与庆王成亲后,日日夜夜,以泪洗面,日渐消瘦。那年秋天,她正独自在庭院里伤春悲秋。楼兰的秋,没有五谷丰登,只有一片凄清。
也是那年秋,她认识了同为淮南俘虏的简云峰。恰逢庆王生辰宴,先皇派他去楼兰送礼,却被扣留下来,不得归京。
两人同命相怜,一拍即合。也曾有过琴瑟和鸣,同看日升月落之时。可好景不长,庆王知道了他们的私情,将凌官瑛囚于地牢,将她折磨至死。
而简云峰,便是庆王派来京城埋伏的那支军队之主帅。这些年,他一直低眉俯首,不敢生出非分之想。曾经他想要逃出楼兰,与凌官瑛相伴一生。可佳人已逝,他只想活命。
虽然凌官瑛已经死了好多年,可她始终是简云峰的心病,也是他心上的软肋。
“我想找一个人,假扮凌官瑛,让他以为她的灵魂回来了。规劝他改邪归正,让他想起自己是淮南的子民,不再为敌国效力。”
“我可以。”江梨看着他的眼睛说,“沈川,信我。”
“嗯。”他岂会不信她?只是不想让她置身危险罢了。“你鬼点子多,我信你,到时候我暗中保护你。”
两人回到宴上,却见余墨微脸色不太好看。大概是林卿容瞒不住事,什么都告诉他了。
“江梨,你不许去,太危险了。”他冷着脸说,“我们府里这么多丫鬟,让她们去不就成了?”
“丫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到时候露了马脚,岂不前功尽弃。”江梨笑道,“余大少爷,你就放心吧。”
余墨微看了一眼沈川,说道:“你要让她去也行,我也去,小爷我也是学过些武功的,我保护她。”
沈川上下打量他一番:“到了那边,不可轻举妄动,听我安排。”
“哎哟,你们都去,本公主都想去了。”林卿容笑着说。
那夜回到家中,江梨望着凉凉夜色,心中感慨万千。
上一世,做了臭名昭著的江二小姐,冷宫里的弃妃,看尽世态炎凉。这一世呢?
她曾憎恶淮南繁华下的种种,繁琐礼节,贪官蠹役,皇室虚伪。可当楼兰来势汹汹之时,她甘愿为了家国,献出自己这施舍来的一条命。
庆王连凌官瑛这样手无寸铁的小姑娘都不放过,可见其凶狠毒辣。或是简云峰,甚至是沈川,都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火之中,被迫牺牲一切的可怜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敌国,这般凌虐自己的国土,欺辱自己的子民!
她心里重复着沈川交代他的几句话:“到了鬼庄,我带你去一座楼上,等风吹开窗,你记得用白面纱把脸蒙上。该怎么说,知道了吗?”
江梨对着镜子,将那白面纱蒙上,镜中人眉眼清秀,一双漂亮的眸子好似风情万种。那正逢韶华的凌官瑛,也是这般美吧。
而简云峰那支精锐的军队,是否能为沈川,为淮南所用,成败便在此一举。
次日清晨,江梨踩着日出昏黄的光晕出了府,余府的马车已在门外等候。
余墨微拉开车帘,拉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