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人背着手,踱步进来,有些人停止了讲话,有些人还在窃窃私语。
“吵什么!”那人吼了一声,“我见你们奔波劳累,好心好意在此设宴,不是
让你们在这里闹翻天的!”
这人便是梅正清当年的首席弟子,得意门生梅望尘。
有人还在嘀咕:“他就是那个疯子,为了追随老师,把自己又改名又改姓。我真不懂,我爹妈给我送这来干什么。”
江梨甩开李时舟的手,在另一桌坐下。
眼下她不知道那梅望尘什么来头,她环顾四周,寻着宋槿口中那个肥头大耳的小厮。
虽说设宴,可都是些清汤寡水,一桌菜吃下去,只能解饿,谈不上佳肴美馔。
同坐一桌的姑娘忍不住抱怨道:“这味道,跟我们家厨子手艺简直没法比。”
“是啊,我们还要在这破地方熬这么久。”
“今儿不用上课,下午大家搭个伴儿,去彩蝶镇上看看热闹吧。”有人提议道。
大家应声附和,江梨本不想掺和,可那宋槿在旁边一惊一乍。
“江姑娘,我们也去吧!”宋槿说道,“她们都去了,我不敢自己待在这里。”
她忽然想起碧草,若她真的被卖到彩蝶那一带了呢?去玩一玩也好,顺道打听一下碧草的消息。留在这里,还免不了被李时舟骚扰。
用过午膳后,几个姑娘同坐一辆马车,前往彩蝶镇。
“幸好我爹塞了钱,让我在这里边行事方便些。你们坐的这马车,还是我让书院的小厮悄悄准备的呢。”方才抱怨菜品的那个姑娘炫耀道,“我叫方映雪,以后你们在这里受欺负了,报我方家名便是。”
宋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挨过去坐在方映雪旁边:“方姑娘,早就听闻贵府家大业大…”
方映雪满意地笑了笑。
江梨听着她们嬉笑玩闹,没有插话。
到那彩衣镇口,要渡河,小厮跳下车,拴了马,又千叮咛万嘱咐她们早些回来,千万别让梅先生发现了。
她们包了两只船,宋槿要和那方映雪挤在一起,江梨便和两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坐在一起。
清风徐来,船桨所到之处,泛起一圈一圈波纹。湖面很安静,只能听见船桨翻动涟漪,和另一条船上的说笑声。
忽然,她身后传来宋槿撕心裂肺的尖叫,和方映雪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一回头,宋槿已落了水,她无助地扑腾着。方映雪站在船上,正伸长了手臂要拉她,无奈船离她越来越远。
船上的女孩都是在闺房里长大,只会些琴棋书画,对游水一窍不通,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愣在原地。
“我们划回去,把她捞上来!”同船的一个姑娘提议道。
方映雪离她们愈来愈近,她早已抛下宋槿,却还在掩面大哭:“下边有一条鱼,她想去捉,却失足跌了下去…”
待她们划回方才那里,宋槿早已被汹涌的河水吞没了。
江梨只觉得恐惧,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这是一场意外,可她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提醒她,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方映雪做的!
从被掳去楼兰那一天起,危险便无时无刻不降临在她身边。寒柒山的有惊无险,鬼庄冒死演了那一出戏,可她从未像此刻这般害怕过。
从前沈川会在她身边,教她下一步该怎么做,该怎么走。可现在他不在,她好害怕啊。
她心中的无助,心底的惧怕,不输宋槿落水前的挣扎。泪水大滴大滴,划过脸颊,吞咽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