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安城里,往日繁华落尽,只剩一片萧瑟之景。
王思荣叛乱后,重建京城折损了大量钱财。沈轩上位三年来,多少虚伪贪官在他眼皮子底下挪用公款,国库早已入不敷出。如今正逢百废待兴之时,国库空虚,不得不动用救灾之款。
沈轩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早朝时候竟突发恶疾,一阵咳血后昏了过去。
他躺在病榻上,爱妃已死,国景衰败不堪,他这龙体,也保不住了。
这三年,他没有睡过一次好觉。高处不胜寒,他苟活在这君位,却做不成想做之事。如今他连一方国土,众生子民都护不住,又如何去实现他的抱负?
婢女来禀告:“陛下,太后娘娘想见您。”
他咳嗽道:“去请娘娘进来。”
他这母后,本就不是亲生,这些年一直不亲近。他生性多疑,太后心机颇深,两个人都是各怀鬼胎,相互算计罢了。
太后走进寝殿,沈轩欲起身。
“见过母后。”
“陛下,您身子还没大好,起来做什么!”太后假笑道,“我来瞧瞧您,给您带了些药,补补身子。”
“多谢母后。”沈轩说道,又不住地咳嗽起来。
“陛下,您怕是痨疾,我吩咐后厨给您做了红枣雪梨汤,一会儿送来,您尝尝。”
今儿他这母后,竟如此好心?沈轩心里清楚,太后盼着他早点死,把这皇位拱手相让给自己的亲生儿子。
皇室的斗角勾心,不就是为了权势二字,争个你死我活么?
纵观这天下,早已不太平。皇族一盘散沙,满朝文武竟无一可用之才,府库亏空,边防又压力重重。
无论如何,他都是一国君主。他在这位置上坐一日,便要担一日国君之任。他不能躺在这病榻上,眼睁睁看着先王打下的江山毁在他手中。
沈川已去了十日,这一去能否笼络半月,结盟共同抗敌,淮南是存是亡,都在这里了。
十四年前他这个皇弟,成了紧绷的那一根弦,若弦断,战争依旧无可避免。
十四年后,外患内忧之时,弦断在即。出谋划策的,挺身而出的,还是他这个从未有名分的皇弟。
十日奔波劳累,他们终于到了半月边关。从渡口村到现在,马已日夜不休赶了三日。
沈川道:“从此处到半月国,还有半日路程,先在此地找地方休息吧。”
这是一座坐落于山间的小城,墨琴随着他们上山,剩下的人在山脚下守着车马。
从山脚往山上看,半山腰间那座气势恢宏的城,在云间若隐若现,似云中仙境一般缥缈。
山间地形错综复杂,枯木朽株一片,怪异的动物从脚边一溜而过,江梨却格外神清气爽。
这一路奔波,虽危险重重。可她看了山,看了水,甚至去那沙如雪的大漠走了一遭。最重要的,是和沈川在一起。
重生这一年,是她最快乐,最无忧的一年。她虽没有如愿以偿,去那瓷庄,安度余生。可她遇到一个人,他们相伴彼此,克服好多困难。好像只要有他在,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也有回转余地。
越接近半月,沈川心里越不踏实。
那瓶草药,彻彻底底治好了江梨的魇症,可巫女那一番言论,字字句句,都重重砸在他心上。
山路颠簸,脚下凹凸不平,沈川时不时拉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