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修背对着王景，正拿着香，往祭坛里面插。

站在门口，王景有些畏惧。虽然是自己一脉，但是王景出生的时候，太爷爷就是家主。

作为一家之主，必须得客观公正，因此他刻意和家里人保持着距离。就连他的宅子，王景都不能随意进出。

而每次被叫过去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做错了事挨骂。在王景的内心深处，对太爷爷非常畏惧，平日里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这一次。

他闯的祸，比以往全部加起来都大，今天绝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深吸了好几口气，王景还是没有勇气往里面走。

王永修一边敬香，一边开口说道：“有胆子闯祸，没胆子进门？”

王景犹豫了一下。

壮着胆子跨进门，在太爷爷身后站着。

王永修头也不回，很平静的说道：“好好看看这些祖宗牌位。”

抬头往前看。

死后能进祠堂的人，除了王家的历代家主，就是为家族做出巨大贡献的子嗣。

不过即便如此，供奉在祠堂中的牌位，依然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

“很多古老的家族，全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历史的尘埃淹没。”望着这些牌位，太爷爷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对王景问道：“而我们王家，从宋朝开始历经千载岁月，至今仍能存续，这是因为什么？”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想起太爷爷以前的教诲，王景硬着头皮说道：“我们王家能存续至今，一来是秉持悬壶济世的宗旨，二来是对医术的不断精研，始终走在别人的前面。即使在王家最低谷的年月，我们王家的医术，至少不落后于人，所以才能延续至今。”

“那你告诉我！”太爷爷沉声道：“何为积善之家，何为积不善之家？”

这……

王景当然知道答案！

可这个答案对自己太不利，难以启齿！

“白纸黑字，婚书已订。”太爷爷盯着王景，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弃她而去，这能算是积善？”

“不能！”王景低着头，很羞愧的说道：“对不起，我给家里惹麻烦了！”

“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问题？”太爷爷哼了一声，开口问道：“你可知道，坏了多大的事儿？”

呃！

这个嘛！

王家和林家的合作，自己很少过问。

到底损失了多大，王景其实心里也没有底。

“我们与林家的生意，主要是药材精炼。”太爷爷开口说道：“现在世道人心坏了，人工种植的药材，质量本就不如野生。为了追求产量，农药化肥生长素，什么都敢往药田里弄，质量参差不齐，泥沙俱下。即使是地道药材，也不敢完全保证质量。为了用药安全，很多年前我们就和林家合作，对收购来的药材，进行深度提炼加工。”

王景有些不解，开口问道：“难道我们自己不能做吗？”

“当然能，但是没林家做得好。”太爷爷苦笑道：“最近百十年，我们中医一直在走下坡路。一个夕阳产业，在国内很难受资本青睐。而林家不同，他们和东洋人走得很近。东洋那边，最近百十年来，中医中药并未被人歧视，反而有许多机构，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挖掘中医中药的潜力。他们虽然是我们的学生，但是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方面已经走在我们的前面。”

“林金山承诺过。”太爷爷叹了口气，十分惋惜的说道：“他会在国内建一家大型药材精加工厂，作为嫁妆陪过来。加工厂的机器设备，全都是东洋的顶尖货色，不会比东洋那边的加工厂差。除此之外，他还承诺帮我们建一个大型研究所，聘请一些东洋的专家过来，帮我们用现代科技，研究中药的提纯技术。你逃婚之后，精加工厂的事停了，研究所也没影了，连带要为我们加工的药材，也堆在仓库里面没动。”

呃！

损失这么大？

“虽然和林家的生意，主要是你爷爷和父亲在接洽。”太爷爷头疼极了，满脸郁闷的说道：“可长房和三房，在里面都占了不小份额。大太公原本就对你极度不满，现在更是火上浇油，他是铁了心要处置你。而三太公，原本是支持你的，但是这次和林家闹矛盾，他的损失也很大，肯定不会再帮你了。”

望着太爷爷，王景开门见山的问道：“您的意思呢？”

“你是我重孙，我当然希望你好好的。”太爷爷叹了口气，满脸歉意的对王景说道：“可我是一家之主，必须给林家一个交代，必须给大房和三房交代，也必须给那些依附于王家的人交代。有些事，只能对不起你了！”